現代與傳統的碰撞

——談《雪豹》

宇宙萬物，互相啄食，還是和諧共存？中國藏族導演萬瑪才旦第八齣影片《雪豹》，繼續以現代眼光審視藏族文化與藏民生活，探討人與動物的矛盾，延伸至傳統與現代的衝突，有詩意角度，亦有魔幻色彩。

萬瑪才旦是首位被世界讚賞的藏族導演，可惜去年病逝，確是中國影壇一大遺憾。《雪豹》是遺作，根據他聽聞事件改編而成，講述電視台攝製隊前往青海藏族地區，拍攝當地雪豹走入一家牧民的羊圈，咬死了九隻羯羊，引起了家人在殺死或放生雪豹的爭拗。人養羊，為了賺錢生存；豹吃羊，也為了生存，羊死後引來禿鷹盤旋，形成萬物互存互殺的自然定律，也是生物的天命，一如導演過往作品中宗教、命運、自然等母題。

本片存有不同層次的矛盾，因為雪豹是國家級保護動物，引起家人爭論，也引起法律的介入，必須放生雪豹。豹吃羊、人殺豹，本是互相殺戮的弱肉強食關係，但現今以法律保護雪豹，仿如古代傳統與現今法律的抗衡，當中沒有對與錯，是時代進步過程中的必然現象。萬瑪才旦很少在電影中作出批判，多落筆人物在衝突下的適應，今次也不例外。

這種古與今的碰撞，同樣在片中常出現的攝影機、智能電話，帶來社會進步，尤其是從攝影機中看到走入羊圈中的雪豹，之前與小豹互相倚靠的溫馨鏡頭，讓人感受到看起來殘暴吃羊的雪豹，有着人性的一面。科技更能了解生物本性，進一步感受萬物特點，可視為現代與傳統的良性融合。

青年喇嘛走近雪豹，人與豹對望，毫無仇視，更有着心靈互通的交流，看起來頗有魔幻感，內裡蘊含慈悲為懷的教義。萬物之間的殺戮，以愛溶解。萬瑪才旦的影片從來蘊含宗教色彩，前作《撞死一隻羊》探討生與死，今次較貼近現實社會，以現實角度看愛與恨、殺戮與諒解、法律與責任，如何從對抗到融合，具有中庸精神。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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