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大雨

不知怎地，意識就慢慢恢復了。眼前昏昏沉沉，是天還未亮的時刻，這時聽得清楚分明的淅淅瀝瀝，竟越發的聲音宏亮。幾下閃過的光亮，突然把漆黑睡房的輪廓以高速閃動的些須光影給勾勒出來，當一切又回復漆黑，遠處才傳過來悶悶的一陣隆隆之聲。

我不知道是給吵醒的，還是空調太強給冷醒的，總之，無端端就醒過來了。是醒過來了才聽着雨潺潺？還是讓雨潺潺給嚷醒？這時候想這個問題，會否也太形而上了一點？然而醒過來後，第一件清晰地想到的事，卻是隔壁孩子房間的窗子關了沒有？馬上下床把全屋窗子都查看了一遍。在這刻幹這事，可是一點也不浪漫，縱使暴雨把客廳那落地大玻璃窗外的昏暗景色，打成了像正在融掉的水彩畫似的。

彷彿才過了寒食不久，天地還未來得及燙起來，清明那陣雨紛紛的濕潤卻確實一直未曾停過。今年的雨水肯定是滿瀉的，不然為何每一次都來個暴雨，每次暴雨都水浸，而且不只是排水系統不良的澳門，是整個華南地區都泛着幾十年一遇、百年一遇的水浸情況，更別說降冰雹、水龍捲等異象了。

剛剛夢裡見到的是什麼？在巡屋子一遍後回到床上，便再也想不起來了，但肯定夢裡不會有這般的大雨淋漓。夢裡的事，就像故鄉舊事似的，想想好像是不太遙遠的事情，卻早已經離自己遠去，甚至印象亦已經朦朧起來，剩下來的唯有那種若有若無，卻若即若離的感覺。那種感覺叫做物是人非，明明還是這個空間，但換了時間，一切就是已經逝去了，抓不住，尋不到了。是誰毀了我的故鄉，讓我成為時空的流浪旅客？

為了追尋這種感覺，我繼續躺下，只希望在夢裡能回到那已消逝的故鄉。果真是獨自莫憑欄啊！那些寧靜而讓人自由自在地走着的碎石小路，都只有在夢中才能再見了。

王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