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與王家衛

直到二○○○年推出《花樣年華》，王家衛才蜚聲國際。在“法國凱撒電影獎”，“德國電影節頒獎禮”等，皆榮獲最佳外語片獎項，更獲美國《時代雜誌》選為“世界影史百大不朽電影”之一（名次比《重慶森林》更高），自此王家衛走入神壇，影迷遍及全球。王亦不負眾望，往後推出的《春光乍洩》、《2046》及《一代宗師》等，都是足以名垂影史的佳作，論華語電影導演影響力能與其相提並論的，大概只有李安。

但王家衛的電影是否真的無與倫比、完美無瑕？我個人覺得並不。王家衛的電影，敘事方式多屬於散文式的，零散而瑣碎，內容多觸及都市人心靈的孤寂與空虛，早期作品如《阿飛正傳》、《重慶森林》驚為天人，越到後期越覺新意欠奉，尤其主角那些內心獨白，亦不如前作的金句連連。像《重慶森林》中金城武說的那段：“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這樣精彩的喃喃自語，後期作品就不曾有過。

也許王家衛也自知在劇本上的不足，因此《一代宗師》就有名作家徐浩峰負責編劇，故事立時少了無病呻吟，多了對大時代的深刻洞察。如果《阿飛正傳》是“見自己”，那《一代宗師》就到達“見天地”的境界了。

說回王氏新作《繁花》，以電視劇而言，大概十年內也很難有作品在攝影、美指等方面能出其右。每一瞬間都是精品，每一秒鏡頭都是藝術，這當然需要品味，也要資金，當然更重要是創作人的執念。王家衛的執念是驚人的，所以《繁花》能做到美輪美奐，演員發揮亦佳，但這非其最佳作品，始終電視劇更貼合大眾口味，《繁花》部分情節處理就流於俚俗，明顯是王導刻意逢迎。當然通俗也無不妥，也可以是佳作，但那畢竟是王家衛，我們要求高一點，再高一點，應該不過分吧？

（下）

李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