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賣出的是一首詩

澳門大學傳播系學生辦的傳播周，今年有一個叫做“一日老闆”的活動，邀請同學擺攤做有創意的生意。那天特意去看，見到有賣小手作的，也有占卜的，最特別的是一位同學擺了一個叫做“席地而坐”的攤檔。

同學叫子洋，他用藍白方格的地毯為自己闢出一方天地，然後盤坐在地上，既有手提電腦，也有手寫在宣紙上的他的詩歌。子洋會請來到他跟前的人給他任何一個字，然後即席寫作，寫出一首他認為跟眼前人相關的短詩。價格嗎？沒有任何定價，由客戶自行決定。我覺得他根本沒有在做生意，而是在推廣詩歌的，覺得很有意思。

攀談之下，才留意到他的攤檔還有推廣其他詩人的作品。其中一首，我很喜歡的，那是巴勒斯坦著名詩人特 · 阿拉瑞爾的作品——“若我必須死去”，我抄錄如下：

若我必須死去／你必須活下來／去講述我的故事／去賣掉我的遺物／去買一塊布和一些繩子（做成一條白色長長的尾墜）／以便在加沙某處／當某個孩子仰望天堂／等待着在火焰中離去的父親未及向任何人告別／甚至未向自己的肉體／甚至未向自己／孩子會看見風箏，由你所紮，我的風箏在高空飛翔／短暫以為那是天使／若我必須死去／讓我的死亡帶來希望／讓我的死亡成為一個故事

原來，這位詩人和他的兄弟、妹妹以及妹妹的四個孩子，全都在去年十二月以色列軍方空襲加沙時遇難，全都死了。聽到時，我想，會賣詩的人，大概都有種特別的人文關懷吧。因為，如果賣出的是一首詩，我們買到的，必定是種種情懷！

林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