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十二）

文、圖：陳力志

日前走進聖家學校附近一條稱為“塘巷”的小街道，經過巷內兩家印尼小食店時，突然聞到一股小時候回到印尼時熟悉的味道。這股幽幽而又特殊的“香味”，並非烹飪的味道，而是印尼抽煙人士極為喜歡的“丁香煙”。然而，為了避免讀者誤會，特申明這次講述有關印尼這種特殊的香煙，並非鼓勵抽煙或宣傳香煙產品，而是描述印尼作為香料出口大國，丁香也成為製造香煙產品的材料。

略談“丁香煙” 傳說

這種香煙以煙葉混合丁香油或丁香花梗，加上其他一些香料，如小茴香、肉桂和肉荳蔻一起製作而成（圖一）。印尼人將這種“

丁香煙”冠以“Kretek”的名稱，原因抽煙時煙葉有香料油的成份，會發出輕微的“

辟列”聲，英文名稱則為“Clove cigarette”。丁香煙於一八八○年出現，至今已有一百四十多年。傳說當時一名中爪哇人Djamhari因哮喘罹患胸痛，屢醫不好，失望之際，無意將丁香油抹在胸口，竟然减輕了痛苦。後來他冒起一個想法，將丁香油加入捲煙中，吸食時充分接觸肺部，希望藉此解緩喘氣，後來這種香煙竟受到抽煙人士的追捧。然而以上說法有違事實，根據研究報告，丁香煙無論尼古丁、一氧化碳和焦油的含量比普通香煙更多，燃燒時產生的丁香酚，對健康的傷害更大。

丁香煙雖然有損健康，但煙草商能夠用丁香油及丁香花梗大量製造這種香煙，說明一個事實就是，印尼是一個出產香料的重要地方，而且更是全球最大的丁香出口國。摒除丁香滲入煙草葉的害處，這種香料在醫藥、烹飪及製造香水方面發揮重要的作用。一些男士香水、按摩油、肥皂和香薰蠟燭等都採自丁香油或丁香花，丁香可以說全身是寶（圖二）。

葡人開拓冒險激情

回到正題再講香料之路的歷史。“在當時，遠洋航行意味着冒險：他們無法準確測量經度，木製船無法抵抗船蛀的侵蝕，儲備的食物不適合長期航行，船上的衛生與生活條件也十分糟糕。然而，受經濟利益與政治利益的雙重驅使，這些人所進行的探索極大地擴展了已知世界的範圍”（注一）。

那個時候的航海人員，在前途未卜的情況下，僅抱着一個信念及勇氣在茫茫大海乘風破浪，勇往直前。記得日本著名歌星谷村新司，曾經唱出一首膾炙人口的名曲《昂》，中文歌名為《星》，部分歌詞如下：“我就要出發，臉上映着銀色的星光。我就要啟程，辭別吧，命運之星。陣陣秋風吹來，呼嘯聲不停，可是我心頭不滅的熱情，每時每刻追尋夢中的憧憬。……我就要出發，照着心的指引去遠行。……”這首歌雖然沒有涉及到航海，而且與中世紀大航海熱潮相隔數百年，歌詞內容卻適合反映當時水手準備出發遠洋探險的複雜心情。

葡萄牙航海探險家迪亞士順利帶領他的船隊，越過航海者最恐懼的非洲南端好望角“憤怒”的海域之後，他沒有繼續航程，而是選擇回去自己的故鄉。雖然如此，他的成功為後來者締造了前往東方世界的新航線，以行動激勵其他航海人員的決心。

兩大航海家的宿命

兩年後，也就是一四九七年，另一個歷史上著名的、澳門人不會陌生的航海探險家，華士古 · 達嘉馬履行這個危險及艱巨的任務（圖三），航程目的地是香料大國之一的印度。華士古的船隊數量僅有四艘船艦，從一張一五六八年的手繪畫中，可以看到包括São Rafael號、São Gabriel號、Bérrio號和一艘補給船（圖四）。他們經過事前充足的準備，拜別親人和家屬，從里斯本沿着迪亞士的航線，闖破好望角滔天巨浪到達非洲東岸。經過修整及補充物資後，再橫過阿拉伯海，於一四九八年五月抵達印度南部恆河三角洲城市加爾各答（Kozhikode）。

加爾各答，明朝時期被稱為“古里”。中國航海家鄭和七次下西洋，除了第六次之外，第一次（一四○五）至第七次（一四三○）下西洋時都會踏足這個城市，比華士古 · 達嘉馬到達的年份早了九十三年。此外，鄭和最遠的航程到達非洲東岸肯亞，也就是兩個東西方航海家在肯亞與古里之間的航線大致相同。更令人詫異的是兩個航海探險家，雖然兩人相隔近一個世紀，他們的逝世地點竟然同樣在古里，彷彿是天意的安排。而唯一不同是鄭和率領的船隊多達二百多艘，人員更多至二萬七千人，場面令人震撼。

華士古促葡國崛起

華士古 · 達嘉馬的船隊在古里進行香料貿易時，取得歐洲人罕見的香料，包括肉桂、生薑、丁香、黑胡椒和薑黃等，獲得這些香料對所有船員是一個最佳的回報（圖五）。可惜回程時，因意外São Rafael號和補給船，以及船上的水手葬身汪洋大海。幸好另外兩艘船艦能夠安全到達里斯本，並帶來令人驚喜的珍貴香料。達嘉馬及其船員不但得到國王曼努埃爾一世的獎勵，葡萄牙也由此成為了歐洲經濟強國，另一方面也瓦解了威尼斯對香料貿易的壟斷地位。華士古 · 達嘉馬三次遠赴印度，更晉升為印度的第六任總督（圖六）。他成功開闢印度的航線後，葡萄牙皇室發現，必須維持非洲東岸的航線安全，因此在非洲東岸的莫桑比克建立固定據點。

促進歐洲商業發展

遠東一帶的奇珍異物，尤其印度及東南亞神奇的香料，使歐洲人對香料產生好奇心，開始索取這些物品並需求甚殷。例如十九世紀法國散文詩人夏爾 · 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在他其中一個代表作《惡之華》中描寫充滿芳香的熱帶詩歌，表示對這些地方的需求及渴望。“悠緩的亞洲、灼熱的非洲，都是遙遠天邊、有如失落般的國度，深邃無比，生活在充滿香氣的森林裡……”（注二）

由於交通工具不便和設施的落後，香料運到歐洲時價格奇昂，有些比黃金更加昂貴。因此香料成為當時權貴或富人趨之若鶩的貴重物品，他們儲存大量貴價的香料顯示他們的身份。但是自從葡國人開通印度航線後，這種局面發生了變化。香料的貨源增加了，導致香料價格下降，並促進了歐洲大陸的商業發展。

注：

一、《地理大發現》，維基百科網上文章，第二段。

二、《香辛料的歷史》，路西昂 · 居由（法國），劉燈譯。台北市，玉山社，2006年，第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