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不食？

上周六，在拱北菜市場看到新鮮春筍，不時不食，顧不得胃病剛好，趕緊買一斤，回家弄油燜春筍。三年疫情，錯過了好幾回春筍冬筍，心心念念這口鮮，久違的春天味道。

自幼跟着舅婆和老祖母逛菜市場，兩個典型的廣府嘴刁眼利女人，新鮮且時令之物才進得了她們的菜籃子。即使在物質貧乏的年代，對瓜菜也有最低要求：夏吃瓜冬吃菜；北風起，菜心才甜；仲夏的西瓜冬瓜，水分充足清甜可口；霜降後的蘋果才甜，大白菜也是，天氣越冷越甜。

頑童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只知道跟着她們便有好吃的，但也記下老人之言，長大後才明白，祖輩傳下的食經，有着上一代的智慧。

霜降後，氣溫一定很低，蔬果為了抵抗嚴寒，會把澱粉轉化為糖，以保自身不被霜打壞，這本是植物因應環境而作的適者生存轉變，也成就了人類口中的美食。

早幾年託在內地扶農的朋友買糖心蘋果，他們每次都是寄來霜降後才採摘的蘋果，說必須按時節採摘，不然蘋果不會形成糖心，甜度肯定大打折扣。去年十二月的東北行，每天必點的東北大白菜，清甜無比菜味濃，這是嶺南悶熱之地吃不到的、須歷了一番寒徹骨才有的味道。

小時曾聽父親說，鄉下村外的一片竹林，春天雨後便可挖筍。從前清明回鄉祭祖，曾隨堂叔進林子挖筍，新鮮挖出來的筍，即使白烚也是清甜，比大棚種植的蔬菜有味。可惜如今此景不在，村子大興土木，村前村後的青山小溪盡失，雞犬相聞的農耕景色不復見，連帶昔日農家不時不食的習俗也一併消失。這些年回村，吃的都是大棚菜。

新年前逛市場，還是寒流襲澳日子，菜販居然有通心菜賣，這本是盛夏之物，逆季節出現，菜販還語我：這菜好。

也許再過幾年，不時不食都作了奢侈品。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