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收並蓄的鋼琴家

意大利鋼琴家波利尼(Maurizio Pollini, 1942-2024)，出生於米蘭，父親是小提琴家兼建築師，母親會唱歌彈琴，兄弟也是抽象雕塑家，自小被培養了對藝術的求知慾和好奇心。九歲開始演奏鋼琴，在米蘭音樂學院學習了指揮、作曲和鋼琴。十八歲贏得華沙蕭邦鋼琴大賽第一名。成名後的波利尼感到自己音樂中的不足處，也不想被標籤為演奏蕭邦的專家，於是急流勇退，限制自己演出的密度，代之以勤奮自學，並潛心鑽研琴技八年，增加了廣泛的音樂會曲目，其間曾短期跟隨米凱蘭傑利 (Arturo Benedetti Michelangeli, 1920-1995) 學習。

他在一九七○年代錄製了蕭邦的全套練習曲、斯特拉文斯基的《彼得魯什卡》和普羅科菲耶夫的第七奏鳴曲，至今仍被認為是二十世紀鋼琴唱片的重要標誌。筆者有幸在維也納聆聽了他復出後的現場演奏，他完美的技巧，優雅、精確、清晰、尊重作曲家意圖的演繹轟動全場。彈完所有曲目，熱情的觀眾不願離去，紛紛擁向舞台站立拍掌，送花及要求“安哥”。當我有機會近距離看他“安哥”彈蕭邦練習曲時，發覺他擁有超大的手掌和高大的體格，只需要略為張開手指就可以彈到八度，而且張大手掌之後，手指還可以快速跑動，難怪他可以彈得那麼精準了。音樂會門票早在一個月前售罄，當晚開場前一小時已經有大批樂迷聚集在音樂廳外面等候，希望有人退票或至少能夠一睹鋼琴家入音樂廳時的風采。

波利尼除了自己作曲和指揮、對古典作品精益求精，對德布西和很多現代及前衛的作品也很有興趣和研究。二○○二及二○一四年共錄製了七十九張CD，包括全套的貝多芬奏鳴曲。

儘管近年他健康欠佳，但一直堅持演奏到二○二三年。最後在歐洲的幾場演奏會狀態頗為疲憊，在樂曲之間因不舒服而需要停頓，但他仍然盡力彈好。聽眾都支持他，站立為他喝采，為他堅持完成音樂會的方式表示欽佩。波利尼是一位好學不倦且忠於各時代演奏風格、讓人敬佩的藝術家，一位偉大的鋼琴家。我在維也納求學期間，一直把他的蕭邦練習曲作為學習的典範，今聞他三月二十三日離世的消息，謹以此文向大師致敬。

梁劍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