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蚊噆說同類相殘
復活節加上清明連同周末與星期日,這假期頗長,這幾天市面相對於平日寧靜得多,車輛也少了,原因是很多人都藉這假期外遊。而時處春夏之交,當局提醒人們,外遊者應注意登革熱。這種病一般是由蚊蚋傳播。
人自認為萬物之靈,連猛虎都不怕,又豈懼那小小蚊蟲?事實並不因體態之巨細而判斷勝負,大象會忌老鼠,害命的多是微生物。方孝孺《遜志齋集》有一篇文章,題曰《蚊對》。文章寫暑夜睡眠遭蚊子噆咬,因而責備其僮子之侍奉不周。並藉僮子之口,闡述了動物生命與人等同。僮子曰:“子何待己之太厚而尤天之太固也?夫覆載之間,二氣絪縕,賦形受質,人物是分。大之為犀象,怪之為蛟龍,暴之為虎豹,馴之為麋鹿與庸狨、羽毛而為禽為獸,躶身而為人為蟲,莫不皆有所養。雖巨細修短之不同,然寓形於其中則一也。”
在人自我看來是萬物之靈,高於一切。但從天地的角度而觀,其實沒有貴賤。不過人類自貴其貴,號為長雄、水陸之物,有生之類,都一網打盡,山貢而海供,蛙黽莫逃其命,鴻雁莫匿其蹤,似乎是應該的,相反,蚊噆蟲咬,則號天而訴之。其實人與蚊都是異類,物之食於人,人之食於物,異類也,猶可言也。而蚊之叮人不敢於白晝露其形,瞰人之不見,乘人之困怠。不過,今有同類者,這是人類,他們同是吃糧、喝湯、養妻活兒,完全相同,穿戴和容貌沒有不同,然而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侮其同類,吸取對方的脂膏腦髓,致令他們餓死於野,輾轉於溝壑,竟置若罔聞,現在不過是為蚊所噆而寢輙不安,聞同類之相噆而若無聞,豈君子先人後身之道耶?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