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

“三月清明插柳，三日採三丫苦葉搗作粉團蒸熟以薦祖考。”每年臨近清明前後，在廣東大部分村裡人就會去採摘一些鮮嫩的三丫苦葉備用，大家都說這是製作一道健康且營養豐富的好食材。

我奶奶最喜歡出爐時最原始的味道。沒有特別的餡料，也沒有精細的擺盤，掀起一鍋蓋那熱氣騰騰的場景，是見證奶奶一天幾大籠的勞動成果。一般自家人一起切着吃，不用在意那麼多，我們吃的就是那熟悉的味道、那扎實的口感。但其實三丫苦糕並不是很好吃，小孩子普遍喜愛甜甜的食物，不太喜歡苦澀的食物，如果不裹着糖漿吃，根本就難以下咽。奶奶最懂我，每次向她投去一個小眼神，她都會多放幾大勺糖漿在我碗裡，雖然也很難掩蓋三丫苦獨特的苦香味，但是一苦一甜的結合形成了一種味蕾的刺激。

好幾年前，我曾見過奶奶用最傳統的純手工方式製作三丫苦糕，過程並不複雜，一屋糕點都是奶奶自己一個人完成，她也從不讓我幫忙，她總覺得我會幫倒忙，站在一旁看着就好。

首先將新鮮的三丫苦葉搗成汁，光這第一步就要花上很長的時間，順利時，便是一碗深綠色的純精華。之後把深綠色的三丫苦汁慢慢與糯米粉混合，接着把提前準備好的蕉葉墊在蒸籠底部，並刷上一層食油防粘，最後平鋪上揉好的三丫苦麵團後慢火蒸熟即可出鍋。

除了做糕點，三丫苦葉也可以用來煲涼茶，它性質屬寒，具有清熱解毒，散瘀止痛的好處。我曾問過奶奶一個問題：“不怕藥草有三分毒啊，還能直接用三丫苦葉來做食物！”

奶奶回答道：“這些都是古人親自打下來的江山，告訴我們這些後代，哪些藥材可食、哪些會有毒性。”後來，我也從書內了解到關於神農嘗百草的故事。

在《藥鋪時代》一書中介紹到一百多種的藥材和香料解說，二十道私房的配方和三十八篇人情故事等。作者多年來的精心研發，讓躺在藥櫃上的中藥材，變成了廚房中許多製作藥膳配方和中式香料。例如常見的藥膳雞腳、藥膳燉盅、當歸燉羊肉等等。這都是可以幫助我們溫暖身體，補補氣血的食材。

近期無意間看到茶樓有三丫苦點心，心想着也好久沒嘗過了，於是就試着撞個運看看這師傅的手工如何，味正不正宗。等了一茶壺的時間，陸陸續續上齊了點心，最期待的三丫苦糕也緊接而來。統一整齊的長條狀，精緻的擺盤，不經讓我想到糕點都是流水線加工，廚房師傅哪有那麼多閒時間去一步步製作，還是少了點意思。我夾起一塊糯糯的糕，把它扔進糖漿裡面翻滾個兩圈，糖漿真少。第一口，糖漿很甜，細嚼後能品嘗出一絲微苦——原來茶樓多數會添加紅豆為内餡，但不知怎的，雖然覺得加了紅豆的三丫苦糕明明是我愛的甜口，但並不討我的喜。

吃着糕點，口裡會泛起一絲的苦，讓我想起奶奶以前總換着花式叫我多過去陪陪她。她給我做好多好多吃的，最喜歡做一些甜口的點心留住我的胃。她的笑容，最常出現在我誇她手藝好時，假牙有時都要笑掉出來。以至於到現在我的記憶深處，有那麼一個味道經過了歲月洗禮，依然揮之不去。時間不僅鎖住了它的味道，也讓在記憶裡的味道更加難忘——那就是奶奶製作的三丫苦糕。

廖伊敏 浸信 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