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街

我有過十數次在京城長安街上步行的經歷，也有過數十次在澳門施督憲正街步行的經歷。長安街是世界上最長、最寬、最豪華的街道，也是中國最重要的一條街道，被稱為是“神州第一街”。而澳門的施督憲正街，無疑排名世界上最短、最窄、最逼仄的馬路。這一長一短，一寬一窄，一豪一窘，在我看來，像極度縮影了這兩座城市的精粹所在。

走在京城長安街上，讓你覺得那種大器、浩蕩、雄宏，直衝五臟六腑，進而感到自我之渺小，猥瑣，一錢不值；走在澳門施督憲正街上，讓你感到是那樣的逼仄，那般的古遠，那麼的小家碧玉，彷彿你就像一堵萬里長城，只要一停步，人行道絕對堵塞；只要一停車，馬路瞬間就變成了死胡同。

行走在長安街上的感受，如東風浩蕩，相信差不多的國人都和我一樣感同身受。

然澳門氹仔島上的施督憲正街，恐怕極少有人像我這般頻繁地來回穿梭過。它長不過二百七十五米，寬不過四米。車為單行道，一輛車都擠擠巴巴勉強通過；人行道更為單人道，如遇行人相對而行，須相互側身貼身方能通過。它東北起自飛能便度街，西南止於官也街與告利雅施利華街交界處，光這幾條街的名字，就夠你像小學生背乘法口訣似的背誦幾天。我顯然歸屬於不及格的小學生之列，迄今只記住了“官也街”這個名字，其他街名還是臨動筆前專門上網搜索到的。

我喜歡長安街，那是年輕的時候。一條筆直的、雄宏的坦途大道，乞望人生的道路，就跟這長安街一樣。

我喜歡施督憲正街，那是人過中年之後。一條僻靜的、逼仄的小巷，盼望接下來的人生之路，能像這條施督憲正街一樣，避喧、驅利、守恆。

其實，兩條街毫無可比性。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相交。我真有點張飛殺岳飛了，只不過是想借此回望一下走過的路罷了。

曾 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