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人或快樂的豬
一直以來,我相信文學其中一個“實用”的面向,在於可以影響一個人看待世界的方式。教授“動物、文學與社會”一課的黃宗慧教授,正好以文學作為媒介,打開了我看待動物、感知他者生命的方式,從此走上了動物保護的路。
然而當打開了看見動物的眼睛後,洶湧而至的往往並不是經典老歌《多麼美好的世界啊》裡的藍天白雲與綠樹紅花,而是更多從前看不見的、處在社會陰暗角落卻一直明明白白地存在着的惡意與痛苦。被蓄意放狗圍捕咬死的流浪貓;被布袋笠住後再被鐵鎚毆打的流浪狗;四隻貓在飼主生病進院時,被飼主家人放到紙箱裡丟到離家很遠的地方;一隻小黑狗被飼主從車上放到馬路邊後,一邊哀號一邊追在駛離的車子後面……
一次與黃宗慧教授討論動保議題,感嘆着修讀了她的課、進而參與動保工作後,看到更多痛苦也更難以承受,有時候不禁感嘆“還是當初不知道就好”。而教授也承認每年面對新一批學生、或聽到從前的學生因為她而投身動保行列時,會擔心自己鼓勵學生對他者更敏感在意時,是否會把一些與自己同樣敏感的學生,推進痛苦的深淵。與其做一個痛苦的人,不如做一隻快樂的豬吧?當然,多項研究已肯定豬的認知和情感能力與貓狗類近,豬並非無知地快樂着。
然而,又正因為成為了痛苦的人,我才能看見瘦弱的幼鳥被救治後健康成長地展翅飛翔、殘疾的貓遇到願意愛牠的人、有心理創傷的狗第一次輕舔人的手。越是深刻的痛苦,越會轉化成更細膩的感動。我也慶幸自己看見了那些痛苦後,從而思考如何盡己所能,讓更多人改變觀看他者的方式,試着讓那些“讓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事情”變少一點。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