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冬天

童年記憶中的小城冬天，從不因天寒地凍而產生冷寂之感，反而在我心中盡是溫暖。放學走在回家的路上，雖然天色微暗，但家家戶戶窗內透出的燈光，時不時飄出的炒菜香味、鍋碗瓢盆的撞擊聲，都是我腦海中對人間煙火最好的詮釋。每逢冬季，藏書羊肉上市，父親總會去羊肉店舖買份紅燒羊排骨，回家後放入小砂鍋，加上少許辣椒醬和糖，加工成人家喜歡的口味，父親喜歡熱一壺黃酒給自己，加入糖和薑片，我雖不太喜歡這壺黃酒的味道，但多年後回想起來，羊肉黃酒的搭配一直是我心中的人間美味。晚飯大家圍在一起，有時窗外大雪紛飛，但屋內熱氣騰騰，從未覺得寒冷。

童年貪睡，冬日早晨起床總覺得艱難，母親會提前把我要穿的衣物放在取暖機前烘熱，然後一層層幫我穿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粽子才敢出門。老話總說小孩不怕冷，但其實記憶中的自己卻很懼寒，小城冬天的濕冷與北方的乾冷大相徑庭，雖然氣溫在零度以上，但濕冷的空氣總能不停往我們袖口、領口裡鑽，“凍”徹入骨。

小城冬天的下午，偶爾也會陽光普照，家家戶戶都會開始曬棉被，曬臘味，這時院子裡，大門外隨處可見各家棉被，五顏六色，過去的小城人們從未因物質匱乏而感生活艱難，總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用心生活着。天寒地凍的日子，有時自來水管會冰封，童年記憶中總有婦女抱着孩子在運河邊洗衣服、洗碗，回憶起被冷風吹得紅紅乾乾的孩子的小臉，至今都覺得這種隨意的養育方式不可思議，但原來我們這一代小城人就是這麼長大的。

後來我離開小城，外出求學，就再也沒有回去生活過了，它成為了我和愛人、孩子們口中的“鄉下”。孩子們很愛媽媽出生的小城，但我卻從未帶他們回去過冬，或許因為骨子裡懼寒，也可能是因為小城天翻地覆的轉變，而我總想保留童年記憶中那些年寧靜美好的冬天。

若 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