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九）

大航海促人文交流

如果說歐洲人在亞洲、南美和非洲等地留下不少物質文化遺產或非物質文化遺產，倒不如說歐洲人在“大航海時期”或“地理大發現”時期，曾經踏足或逗留的地方留下不少的遺跡及其文化，雅加達和澳門兩地就是最明顯兩個的例子。另外，澳門的土生葡人文化，馬六甲和雅加達兩地的葡人村也是具代表性的例子。

當年居於雅加達的時候，我們一家住在外公偌大的房屋。隔壁住着政府高官的家庭，對面則是荷蘭人的家庭，剛巧兩家都有與我年齡相若的男孩。三個不同族裔的少年，每天放學後經常聚在一起嬉戲，其樂融融。後來荷蘭家庭與我家都相繼回國，三個不同膚色的男孩分手時依依不捨，淚流滿面，至今記憶猶深。如今想起來，這種情形正好反映民族及文化交融的現象，也是中世紀“地理大發現”遺留下來的結果。就如澳門社會華人與土生葡人融合共存的現象，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土生葡菜象徵意義

提及澳門土生葡人文化，記得筆者於二○二一年五月，在《澳門日報》撰寫數篇有關《葡人土生菜的淵源》的拙文，第一集第一段講及“香料貿易重要源頭”時描述，“曾經閱讀數本澳門出版的土生菜歷史來源的中葡文書籍或文章”，內容提及葡人在“地理大發現”時期，前往東方世界的航線包括非洲、印度、中印半島、泰國、馬來西亞和帝汶等，卻幾乎鮮有提及葡國人尋找香料主要踏足的千島之國“印尼”。然而查閱其他外文書籍或網頁，尤其在印尼文獻中清楚地闡述葡萄牙人駐足馬六甲後，不久向南邊或東南邊的印尼進發。一五一一年葡萄牙的一支船隊登陸印尼的馬魯古島（Moluccas或Maluku），在這個被譽為“香料群島”之地獲取豐富香料。此後，馬魯古及其附近島嶼成為葡萄牙在香料貿易生意中最重要的源頭，而且為全球美食引入了丁香和肉荳蔻等本土香料（注一）。

澳門土生葡菜源於葡萄牙菜餚，再加入東南亞的烹調方法，所以對香料頗為講究。後來土生葡菜又加入粵菜的一些因素，令烹調方法及使用香料的方法更多樣化，突顯了這種菜餚的個性化和獨特性，為着稱美食之都的澳門，增添一種令人難忘的美味佳餚。

葡人掀地理大發現

十五世紀初，英、法兩國正在如火如荼進行百年戰爭（一三三七～一四五三） （圖一），無暇於海外其他事務的時候，葡萄牙人在亨利王子（Infante D. Henrique）的帶領下（圖二），勵精圖治發展海洋事業。首先改良了傳統笨重的船隻，以更輕便的Caravelle帆船作為航海工具（圖三），增加航速及遠程能力，並加強攻擊或打擊能力。另外，也改良一些航海時所用的導航工具，如指南針、星盤和六分儀等。這些改革使航海技術有所提升，葡萄牙躍升成為強大的海軍國家。

憑着海上強大的軍力，葡國攻佔摩洛哥港口城市“休達”，消滅盤踞在這個城市，經常干擾葡國南部海岸的海盜群。但更重要是取得直布羅陀海峽控制權，掌握進出地中海至大西洋的咽喉海域（圖四）。

直布羅陀海峽是世界十大海峽之一，從古至今最為繁忙的航道之一，而且具重要的戰略據點。北歐、西歐和西非的船隻出入南歐、北非、東歐、中東或黑海等地區都需要經過這條海峽。在全長九十公里的海峽，東部兩岸最窄處，也就是在西班牙馬羅基角至摩洛哥西雷斯角僅有十四公里，容易控制來往的船隻。一八六九年蘇伊士運河開通之後，該海峽的戰略地位更加重要（圖五）。由海峽進入地中海後，可以直通蘇伊士運河往印度洋，不必繞過西非及避免經過風急浪高的南非好望角。

回頭再說，葡人佔據摩洛哥的“休達”後，再挺進征服非洲西岸的加那利群島、亞速爾群島和佛得角群島，為日後探索非洲西岸製造了堅實的踏腳石。另一方面，為奪取阿拉伯人在非洲取得的黃金來源，亨利王子派遣航海家迪亞士（Bartolomeu Dias）沿着非洲西岸地帶進行探測任務，一四八七年成功繞過非洲南端好望角，為未來駛往東方的航線奠定基礎（圖六）。因此歷史上將亨利王子名為“地理大發現”的開啟者，從這個時候開始，葡國拉開了“大航海時期”的序幕 。

海上的強國葡萄牙

中世紀葡萄牙能夠成為海洋強國的原因，已有不少歷史學家著書立說表述了各種因素。在此約略講出要點並加上筆者的看法，大抵可以了解箇中情況。

上集曾經說過，為了擺脫威尼斯和熱那亞商人壟斷歐亞貿易路線，以及陸上交通經常出現劫掠事件，令香料及其他貨品的往來出現不明朗的因素，由此逼使歐洲人另謀新的貿易路線。十五世紀葡國的城市和商業復興，富裕的資產階級崛起，逐漸參與歐洲貿易。他們致力投資航運，以便與世界不同國家或地區進行貿易生意。結合國內的政治、社會、經濟和技術發展的需要，不斷進行海上擴張，尋找通往東方市場的貿易新路線。

另一方面，葡萄牙皇室尊重經驗豐富的勘探船隊，將善於海事及能夠到達目的地後，自行以最佳方法解決問題的人材給予特權地位，並委任為海上擴張的先驅。憑海上航運設備的改良，船隊敢於探索其他歐洲人不知道或不敢探索的地方，勇於開闢新航線，以及找尋新的貿易伙伴的可能性。因此十五和十六世紀，葡萄牙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並開始了全球性的探險事業，探求新的貿易路線。為促進國家的經濟征服更多土地，藉此獲取更多香料和其他的資源。後來西班牙也是以上述方法改革航海技術及培育海事人材，令西班牙後來也成為海上強國，並與葡萄牙爭一日的長短。

文、圖：陳力志

注釋：

注一：《葡人土生菜的淵源》，《澳門日報》“澳門街”C12版，2021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