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人性的警世寓言

——談《老狐狸》

本屆金馬獎大贏家《老狐狸》是探究人性的測試劑，也是控訴社會的瘋狂，甚至是一則警世寓言。

時值一九八九年，台灣解嚴不久，人人皆股，物價一夜翻天，有人成大富翁，有人長年捱窮。劉冠廷兩父子租住舊屋，希望三年內擁有自己物業，奈何房價不斷飆升。一段逐戶收租的前奏、一段談及物價漸貴的用膳戲，還有一段官商勾結的談話戲，交織出富者越富、貧者越貧的時代背景，寫實性強勁。

人稱老狐狸的富豪突然出現在主角兒子生活中，教他社會真貌，認識殘酷世界，“跟強者一起才能往上爬，與弱者一起只會沉淪”。一向被同學欺負的兒子從此變得不一樣，感受了跟強者一起的滿足感。這人性變化實際與經濟、社會掛鉤，究竟不顧道德做個強人，還是做個有道德的窮人？劇本的厲害，在於不落俗套的生活編排，富人能掌握社會訊息，說一句話便讓人敬畏，充滿說服力。好人往往忍讓，好處都讓給別人。劉冠廷最後將欲購買的房屋讓給更需要的人，自己繼續租屋，皆是活生生的好人表現；影片因而構建出無奈可悲的社會，人人在其中皆掙扎，從而測試出不同人性。

片中每個人物性格均鮮明立體，父親是踏實窮人，一段開花不結果的忘年戀，進一步襯托唏噓時代；兒子入世未深，是被測試的最好對象；負責收租的女秘書，在追求金錢中也保持助人的人性；老狐狸也在少時貧窮年代試煉出堅強人性，讓人理解。他的出現，神秘莫測，尤其站在廢物堆上的鏡頭，仿如幽靈，為全片添加意想不到的魔幻感，也強化寓言色彩。

導演蕭雅全今次顯出全面的駕馭能力，場面調度、戲劇性、人性味、寓意、影像與音樂全部融會貫通，情節簡潔而一針見血。他將小社區塑造成被遺忘角落，同時以連場陰雨來比喻灰暗前景與悲觀世界，整體哀而不傷，結尾餘波盪漾。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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