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的貓

馬場裡有貓，就像地盤裡有狗。一開始是貓為了覓食或尋找安身之地，無意地闖入被人類管治之地——裡面的馬匹，也屬於某個人的財產，為了某些人的娛樂。後來裡面的人發現可以用溫飽和遮風擋雨，換取貓的滅鼠功能。由此，貓在馬場裡逐漸成群。按照馬場裡義工夫婦的非正式統計，最高峰時曾有逾百隻貓。

後來針對流浪動物的數量管理，澳門也開始推行“誘捕——絕育——放回”的概念。義工夫婦需要一個有人力資源和組織的機構，有系統地控制馬場裡的貓群數量，同時提供基本的糧食與醫療支援。如此，便開始與我所屬的動物保護機構合作。

在馬場裡生病的貓，尤其被診斷出需要長期接受治療護理的疾病，或是容易在流浪貓群中，通過共同進食飼料而交叉感染傳播的口腔炎，便會由機構接收負責後續的照顧。偶然在馬場附近發現被遺棄的家貓或是失去貓媽媽的幼貓，義工夫婦也會送到機構，以便後續安排領養。

有時，義工夫婦中的太太會向我傳來悲傷的訊息，關於回到馬場時發現死去的貓——有的是因年老衰竭自然死亡，有的因不明來歷的投毒而死，有的被同樣在附近流浪的狗咬死。她會為有這些曾經有名字或未被命名的牠們，立下小小的墓碑。

當賽馬會即將終結營業的消息傳來時，離開了動物保護前線幾年的我，所記得的貓都已不在馬場裡了，但我知道仍有為數不少的貓在裡面生活。在裡面為了生計或生活的人與動物，都不免被迫迎接未知的命運，或尋到新的出路。當馬匹和員工的去向成為焦點，那些一直在馬場內生活卻未被注意到的貓，由始至終不屬於任何地方，仍是城市裡的流浪動物。似乎只有刻上名字的小墓碑，是屬於牠們的。

（二之二）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