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心安油

從小被外婆和祖母在白花油與雙飛人藥水下輪番照顧的另一半，也養成了隨身攜帶藥油、床頭備着白花油的習慣。無論是頭痛、鼻塞、被蚊子叮、上課犯睏，白花油都是她的萬能救命用品。有時聽着她一邊喃喃自語說頭痛、一邊在太陽穴塗藥油，或是在她身邊聞到白花油的氣味時，我便會笑她是“婆仔”。

早前，身體終究因為勞累而發出了警號，而本來氣管敏感的我，感冒過後的咳嗽總是難以痊癒。經過多天不同的咳藥水、中藥和湯水多管齊下，晚上依然無法入睡。幸而一早安排了在這段時間暫離澳門，到可以呼吸山林自然空氣的地方休息。在山裡的民宿安頓好後，另一半從行李掏出了一瓶保心安油。因為長大後家人沒有用藥油的習慣，我對於保心安油的記憶，也久遠到幾乎遺忘。外婆去世多年以來，當視覺、聽覺、觸覺與味覺都難以再與外婆重遇時，沒想到另一半扭開瓶蓋的那一刻，嗅覺把我再度安放在兒時被外婆照顧的時光裡。

我趴在民宿的床上，那是民宿主人新婚時，她的婆婆贈予的檜木古床。另一半替我搓着後背，說起她小時候咳嗽時，外婆和祖母會在她臨睡前，替她用保心安油按摩後背與脖子。而我感受到自己漸漸被保心安油的氣味包圍，說起小時候腸胃不好，外婆在我肚子痛時，都會用保心安油替我搓揉肚子。沒有其他的藥油，只有保心安油，是外婆會給我用的。

不曉得是保心安油的效用，還是心理作用，那一夜我獲得了多天以來第一次的安穩入睡到天明。在沉沉睡去之前，我記得被床上的淡淡木香與保心安油的氣味擁抱。窗欞外有細小的蟲聲與蛙鳴，與另一半的微鼾聲間或重疊。而我感受到一股久違的放鬆，想着外婆會否隨着保心安油的氣味，尋到我的夢裡。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