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臉
很喜歡日本演員安藤櫻,她的電影我很少錯過;應該說,是看了很多她的電影後,才認出她來。一來是她演的角色多樣化,二來,最近才學懂的名堂,是她有一張路人臉。
不知這是否新鮮的名堂,但很有意思。從廣義角度,顧名思義是指路上行人的臉。我們在路上,擦身而過的臉孔,不會有多少進入記憶;通常是,既不細看,也不理會。人的節行,臨事而見。樣貌亦然。要遇事才會相識相看。沒有相聚的主題,彼此便如路人。誰會一邊走路一邊專心看人臉去?除非美得發光或長得奇特,才會引人注目。
從狹義角度說路人臉,則有相對義。以我為例,很多時對只見過一兩次的人,都無法辨認出來。問題未必在對方是否有一張路人臉,而是我從不好好記住一張臉,在熟稔之前;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有某程度上的面盲症,以至曾因此鬧過一些誤稱張三作李四的笑話,所以常覺得名片有大用,可幫助相見時翻尋記憶。當然,相交日久,我們看朋友便超越一張臉,內在的、性情的才是更深刻的東西。
路人臉是一張平凡的臉吧?有着平平無奇的路人臉是幸福的。不過眾生一員罷了,甘於平凡,不易被標籤,便可自由自得地行走世上。相對高調的“明星”臉,路人臉的優勢是有條件做間諜或偵探,一旦走入人叢中,如有隱身術,神秘極了。但話說回來,自命不凡、貌不驚人死不休的,其實大不乏人,此所以多庸人自擾的笑談。
有着一張路人臉的安藤櫻在反映教育問題的電影《怪物》中,是個單親媽媽,到學校投訴兒子被體罰,直斥校長和一班教師“眼神像死魚”,了無活氣,漠視校園安全。雖說演戲而已,但這樣的質疑很尖銳,可見行走江湖,眼神很重要。當然,深藏眼神中的真誠與虛假,有時要耗日長久才看得見,與其猙獰有日,那便該早把終日來獻媚的笑臉看成路人臉算了。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