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很新

之前說到一位八十六歲的長者，因為手震，卻意外製造出躍動的音符。另外一個中心，一位九十一歲的長者，她說自己身體健康，就耳朵不太靈，她的陶作，是點綴着藍小花的黃杯子。

大家好像呵護什麼一樣洗着剛燒出來的杯子：“還很新！”

今天我們讀的是《他們的眼睛》：“在大人的眼裡，孩子還很新。”就這樣一層層新舊新舊的概念拓展出去。長者們眼力十分好，他們就是能找到圖像裡不可思議的細節，然後展開個人敘事。“在老人的眼裡，大人還很新”，是一張“三代共居”的圖像，插畫家表現的方式，是大人和孩子一起在刷牙，盥洗鏡的置物架上還能清楚看到“家中長輩的假牙”。這個時候，參與長者聚會的長者，紛紛張大嘴巴，分享自己健康的牙齒：三妹童年家裡是被甜點糕餅餵大的，這造成了她不喜歡吃糖的習慣（居然），她牙齒最近才落了前面兩顆。麗華說自己早就換成全排假牙了：“我可喜歡吃糖了！”

當大家忍不住說起童年，眼睛都亮亮的，我感覺到六位“很新的生命”。繪本畫了一個小孩在單車後座看世界，月亮很大、草很大、世界都很大。即使雨天，也這裡看看、那裡看看。長者們說到自己喜歡遊車河，不會刻意去搭車，但任何新橋、新路、新通車，都要去看看。書中寫在孩子的眼裡，太老太老的宇宙，也還很新。咦，長者們討論起宇宙來了，不過焦點哪裡怪怪的呢？“太空人都吃什麼？”“他們要上廁所怎麼辦？”“好像得一直在外太空生活，為什麼不能開回家吃飯和上廁所呢？”“太空船是直接把排泄物扔到外面嗎？”這些問題，讓我眼花繚亂，把書封上看着的大頭小孩，都換上了他們的臉。

才不是什麼老人呢。是對世界充滿好奇的、製出充滿童趣陶藝作品的小孩子，才八十六歲、才九十一歲而已。

（器物的紋路 · 四）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