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言立身者

近日騙案不絕，我也幾乎中招。騙徒靠欺詐手段歛財，孤寡靠積蓄養老，究竟，“靠”字如何解釋？《說文》：“靠，相違也。從非，告聲。”《說文》也說：“非，違也，取其相背。”且看“非”字，是互相背向的“斗”。段玉裁說：“今俗謂相依曰靠，古人謂相背曰靠，其義一也。猶分之合之皆曰離。”舜徽按：“靠之本義，蓋謂以背相就也。以背相就，則面相反，故許君訓靠為相違也。今俗稱人互相以背相倚，或以背就物，皆曰靠，實古語矣。以背相就則安，故引申為依靠，義非相反，實相成耳。”

講到“靠”的諺語也有好幾句，如“靠人手指罅過”，是指沾人餘惠，勉強度日。這樣的生存最為可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利用天然環境而生存，猶如“靠水行舟，靠砧打鐵”，是善於以工具謀生，亦人類之睿智。不過“靠天靠地，不如靠己”，最有骨氣。靠天靠地，無異望天打卦，即是聽天由命，最中聽的就只有“不如靠己”，由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是最為穩妥。正如諺語所說：“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乾。”說起這句諺語，我想起一句詩：“寄言立身者，勿學柔弱苗。”

“柔弱苗”出於何處？查實是白居易之《有木》組詩之七。詩云：

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標。偶依一株樹，遂抽百尺條。託根附樹身，開花寄樹梢。自謂得其勢，無因有動搖。一旦樹摧倒，獨立暫飄颻。疾風從東起，吹折不終朝。朝為拂雲花，暮為委地樵。寄言立身者，勿學柔弱苗。

靠，音近似粵語之“求”，事實上，靠，亦求也。凡有求於人，務須低首下心，而靠人亦如是也。諺語所謂“靠人不如靠己”。同樣一句話：“求人不如求己。”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