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記

近三十年，先後搬了三次家，前兩次父親尚在，很多雜事都有他打點，我就專心打包一屋的書。這回不同，沒有父親包攬各類雜事，真的一頭煙，沒有累倒實屬萬幸。

常掛在嘴邊一句話：打小就和老爸同住，從來都是他照顧我。

二○一九年，父親臨進醫院的那天上午，還叫亞姨陪着去超市買了一大堆家居清潔品、廁紙、紙巾，還有米，廚櫃塞得滿滿的。下午我陪他去醫院，自此就沒再回家。父親走後一個月左右，新冠席捲全國，全城守住自己雙腳，大門不出。當師奶大叔瘋搶消毒劑廁紙大米之時，我家廚櫃裏盡是父親早早備下的物資，他似乎有預感，臨走前也要最後一次照顧我的起居飲食。

這回搬家，不論在哪個角落拿起甚麼打包，入眼全是父親的影子。

收拾廚房、客廳時幾乎崩潰：獨居中女，怎麼收了這般多的東西，不停地打包、入箱，東西還是裝不完。母親在世時的一回搬家，我還取笑她：弟弟長年在外，只有三名常住人口的家，居然有六隻大小不一的中西鐵鑊。父親搭嘴打趣：正好每人“背”兩隻“鑊”。這回，獨居三年，家裏東西半點不比從前兩老在世時少，鍋碗瓢盤一大堆，足夠擺上兩三圍酒席所用，尚未計各式雜物。經此一役，往後必須斷捨離，先斷購物慾，回歸簡約生活。

好不容易把一屋的書安置好，該送人的送人，該打包的打包，八十多箱的書先送去朋友的倉庫寄存，看着四壁空蕩蕩的書櫃，沒了書的家不成家。相比上一次搬家，這回增長率最高的還是一屋書，只增不減，家中各類雜物都可斷捨離，唯獨書不行，餘生，伴我終老的就是它們了。

（下）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