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青年
有些願望,在澳門是現在再有錢都奢侈不起來的。例如說,幾年前朋友在社交媒體發佈的幾張照片,漆黑泛藍的夜空中,星星細細碎碎,猶如散落了一地的金粉屑,圖片附加說明:其實在香港也看得見銀河啊。我也常常平視“銀河”,上空總是有泛橙色的人造光,外加幾條白色光柱,射來射去,徹夜搜索太空飛船。圖片說明就不必加了,其實在澳門也看得見“銀河”啊,理所當然。
就這樣,如果說最想去的旅行,自此以後,開始變成想要在香港找一座山,可以席地而坐,可以躺平,除了親切的蚊子以外無人問津,簡直天堂。當然這也可能變成大家澳車北上的驅動力,想要躺平的時候,當然想找個最廣闊的地方來躺,讓腦袋能多空白就多空白。當外來旅客說澳門也很殘舊、甚麼都沒有的時候,我何其想要在外面,找到一片真的甚麼都沒有的地方,就沒有人再問你,要不要服務、要不要試食、要不要這樣那樣的貨品,我最多只需要多一點防曬霜。
當城市未發展的時候,就一味想要發展。當城市發展起來了,人就自然想退回近郊,好像是社會發展的正常脈絡。我們腳步踏在工業革命後城市成長的軌跡之中,半步都沒能逃離其生長曲線,熱烈地向城市的兩難直奔過去。疫情後,身體養成了另一個奇怪的習慣,就是街道上哪兒有閒置土地,就會自動靠向那條街的方向走——那邊總是人比較少、空氣比較清新、空間比較闊、可以看的植物比較多。據說某塊閒置土地的發展標書流標了,我從圍欄外經過,凝視上次颱風翻根吹倒了、一直無人處理的樹,最少四種雀鳥在樹的各處覓食和嬉鬧。該說甚麼好呢?單丁一隻離奇地被遺在地上的膠拖鞋,耀武揚威地享有它過萬尺的天地悠悠,羨煞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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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