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舞台美學解析陳奕迅“Fear and Dreams”演唱會

陳奕迅（Eason）的巡迴演唱會“Fear

and Dreams”在澳門連開九場，於本月一日落下帷幕。

筆者有幸買票觀賞尾場，結束後終於明白為甚麼Eason的演唱會門票難買。其中的原因並不僅僅是由於他在樂壇上的地位，從觀演中，筆者得到了答案……

與其說看了一場Eason的演唱會，筆者更加想將其稱之為以“Fear and Dreams”為名的舞台劇。因為，舞台設計的用心，從演出的每個環節、細節都可以看到。歌曲的選擇是經過鋪排的，甚至在歌詞中找到前後呼應之處。

對於演唱會的主題，如果說“Fear and Dreams” （恐懼與夢）是淺層的意思，那麼筆者看到的是痛苦、掙扎、害怕後的重生和再遇。

把整場演唱串聯起來的，少不了貫穿靜默的心跳聲。從一開始的影片（下稱為VCR）播放Eason從深陷的床上墜入太空中，他似乎難以置信地凝視着地球表面，太空只剩下他的心跳聲，此時心仍在跳動。因為恐懼（Fear）的情緒總帶着躁動的心跳。心跳在唱《完》的時候停止，對應了表演開頭的心臟跳動，在這刻正式開啟了下一個章節——重生（如《告別婆裟》歌詞提到的“決不輪迴”）。

“重生”也代表着重遇。如果相信轉世與輪迴，那麼就會明白所有的偶然遇見都是命中注定，凡夫俗子逃不開因果的纏繞與互生。所以，Eason帶來了一首《好久不見》。經過了這一世又一世，又再次相遇了。這時燈光不再像“Fear”的時候壓抑、混亂的光線，而是轉為定格的光線，由白色的聚光燈搭配黃色暖光。

所謂人生不過匆匆一場，世人皆為過客。所以，在重遇後，自然就是繼續自己的人生，各奔東西，於是就有了《任我行》。在播放的VCR中，空中的氣球飄向了不同的城市，畫面有美國舊金山的金門大橋和日本的東京塔。接着歌曲的最後，VCR裡紅色氣球與藍色氣球相遇、觸碰，現實之中，Eason接住了從上空跌落下來的、纏繞着的一紅一藍的氣球。現實與虛擬之間的碰撞和接應，一切都是那麼水到渠成。地球是圓的，所以無論走到何方，只要走着，就一定會再相見。

這時舞台下降、Eason暫時退場，是到了Break的時刻——VCR轉為了心電圖，心臟又重新開始了跳動，背景的鼓聲是比較激昂、愉快、充滿生命力的，似乎一切又重新有了新機。到這裡，是用心跳的停止和復甦穿針引線似地引領觀眾走向主題的深化。Fear過後，會是甚麼？於是便有了之後的歌曲呈現，歌詞中描述的，對重生、重遇的不確定和遲疑——《人生馬拉松》，詞中寫的是“來讓我戰勝畏懼.....／時空多變改／只好拋開等待／……總結在我愛”。

原來最終“Dreams”的命題是“愛”，所以有了《相信你的人》的“無所求的給予”和《陪你度過漫長歲月》的“長情告白”。接着而來的歌詞，都是浪漫的，如《幸福摩天輪》的流連忘返和《我們萬歲》的不捨不棄。

如果再去深究整個演出的細節，首當其衝的是VCR和燈光的搭配合宜。例如《如果這一秒鐘你跟我講你不愛我》VCR的畫面是黑色的，代表了時間上的定格和過去式，筆者想起了王家衛導演的電影《阿飛正傳》中的“一分鐘朋友”。這時的燈光營造是雜亂無章的，彷彿帶着觀眾在看走馬燈。又如《我們》只留下了藍色的頂光，配以黑暗的環境彷彿有一種沉入深海而陽光穿過海底的感覺。此刻最精彩又不容易讓人留意的巧思出現了，燈光、VCR、環境氣氛和舞台上的舞者產生了交織的互動！VCR是冷色圓形閃片的交疊，夢幻而迷離；舞者手上拿着的是可以折射的鐳射圓片（類似於反光板），當舞者不停地轉換圓形反光板的角度，便會將藍色的頂光反射去觀眾的面向，更加加強了如海底深處的透光，而這也是與VCR呈現的藍色閃片（像萬花筒）相得益彰的。看到這裡，筆者在心裡由衷感嘆舞台設計藝術的巧妙，簡直是一場視聽盛宴。

所以這是一場真正的“演”唱會，看到了演繹、主題的鋪排與選曲層層遞進，一步步引導觀眾從“Fear”走到了“Dreams”。自然，每一位買門票來看演出的觀眾，都會有自己的獨特體驗和解讀。無論如何，在此次Eason演唱會巡演的澳門站，我們享受Eason及其團隊的演出，收穫了一個快樂的夜晚。

也如Eason祝願我們的那般，祝我們有一個愉快的人生，或者不愉快的也可以，因為有不愉快，我們才可能更好地面對人生的艱難啊。

煒 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