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鐵道之夜》

—— 以死亡作結的兒童劇

近年香港的兒童劇製作數量愈來愈多。其中一個原因是劇團通過上演兒童劇，可以為劇壇培育觀眾接班人。這班小孩子自小習慣看舞台劇，長大後便自自然然地成為舞台劇的忠實觀眾。

我也因為選擇多了而多看了兒童劇。印象較深刻的，是近期香港戲劇工程製作的《銀河鐵道之夜》。

《銀河鐵道之夜》是一齣改編自日本宮澤賢治在一九三四年撰寫的同名小說的舞台劇，由該劇團的藝術總監盧偉力改編，蘇明子和王子聯合導演。《銀河鐵道之夜》是一個關於阿喬和加柏兩名少年的生死故事。前者是漁民之子，家境窮困，還要照顧病母；後者則是富家子。懸殊的家境並沒有影響兩名善良小孩的友誼，他們一直都是對方的最好朋友。可是，同學沙拉卻看不起阿喬，常常帶領同學欺凌阿喬，加柏總是幫助阿喬解圍。在銀河節當晚，阿喬因為要為母親取牛奶而沒有參加水燈大會，途中因太累而睡着。未幾，他與加柏一起乘坐一輛在天上銀河軌道上行駛的列車，並碰上一些異象和奇怪的人，包括乘坐撞上冰山沉沒的郵輪的年輕教師和兩名小姊弟。阿喬和加柏在車廂內相約彼此永不分離後，加柏卻消失了。阿喬從“夢境”醒來後，才知道原來沙拉在水燈大會中掉進河裡，加柏拯救了她，自己卻被淹死。因此，阿喬在“夢境”中乘坐的銀河鐵道列車原來是一輛天國列車，載着前往天國的靈魂。

小說的原故事以死亡作結，是一部很悲傷的文學作品。它就像安徒生的很多童話一樣，不太適合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小孩子閱讀。是次編劇將小說改編成舞台劇版本，是完全忠於原著。舞台上的所有情節都與小說內容一樣，看了舞台劇就等於閱讀了小說。

幸好導演將小說改編成舞台劇後，在舞台上加入了很多影像和視覺設計，令小觀眾分了心去看，因而減輕了悲傷的情緒。我看到觀眾席中有很多只有數歲的小孩子，不知道他們會否明白到其中一名男主角和一些角色，原來是已經死去的靈魂？對這麼小的孩子來說，他們可能以為加柏只是乘車去了另一個地方而已，而感受不到死亡的氣息。想到這點，我也很想知道家長們帶子女進入劇院前，是否已經知道這是一齣悲劇，銀河鐵道列車是一輛天國列車；而非一齣喜鬧劇，以為列車是讓小孩子們開開心心地乘坐的寶寶巴士。還是他們也因沒想到兒童劇竟然是那樣悲傷和絕望而嚇了一跳，回家後不知如何向子女們講解呢？

由於兒童劇的觀眾是小孩子，所以我建議所有製作兒童劇的劇團在宣傳材料上，即使不詳細地描述故事內容，也應該要清楚地說明劇種和故事性質，讓家長們在購票前不會誤會。否則，觀眾以為購票進場是與子女們一起度過嘻嘻哈哈的一兩個小時，到頭來卻是看了一齣生離死別的悲劇，那就不好了。

為了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兒童劇都很注重舞台和視覺效果，《銀河鐵道之夜》的兩位導演和各設計人員在這方面都做得很好。看得出他們無論是在佈景、燈光、服裝等各方面都用心經營，令舞台多姿好看。

最令我欣賞的，是我感受到有一股詩意在舞台上洋溢。這股詩意不是因為一眾演員在台上唸了宮澤治賢的詩《不畏風雨》，而是來自整個兒童劇的氛圍。詩意應該是由銀河、水燈、水晶、白鷺、夢想、友愛等在舞台上出現的不同元素所產生吧？

飾演阿喬和加柏兩名男主角的演員不是小孩。他們分別是二〇一七年和二〇二二年香港演藝學院的畢業生盧加能和羅文澤。他們以二十多歲年紀扮演少年而不令人覺得突兀，是不容易的事情。其他小演員有的表現不俗，如周珈飾演牛奶店小女孩，能把角色塑造得嬌憨可愛，特別突出。我看她的名字有點熟，原來她就是在無線電視最近上演的《您好，我的大夫》一劇中扮演面癱小女孩的小演員。我翻閱場刊，發現大部分小演員都是首次踏足台板，表現已算不俗。兒童劇不但培育未來觀眾，也能培養新一代演員，是很有價值和意義的劇種。

谷 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