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草木心”李得之花鳥畫展序

多年前澳門藝術博物館曾舉辦吳昌碩紀念特展，至今我仍非常喜歡這副對聯：“食金石力；養草木心。”缶翁筆走龍蛇，以書入畫，其書得力於秦獵碣，線條渾厚。最擅寫意花卉，人譽為饒具金石氣。

繪畫法無定法。同樣是沒骨花卉，陳白陽鮮活，徐青藤恣肆，惲南田雅逸，吳缶翁雄健，潘天壽一味霸悍，畫家對藝術各有去取，各窮其妙。涵蓄工細如宋院體，也能做到刻畫生動。古往今來，或工或寫，我看畫家畫花竹草木能有所成就，其共通點是對一花一草皆注以深情，托意微明，與人同化。道藝之成，似乎善養其草木心才是眾妙之門。

然則何謂草木心？按我的理解，那是擷取自然之靈性而不為時間、外物所移。齊白石有一印曰“吾草木眾人也”，或謂自言平凡拙樸如草木，我反而覺得這印語適足以見其人才思清澈。南朝鮑明遠對此深有感悟，他在贈故友馬子喬詩嘗有此句：“安得草木心，不怨寒暑移。”語雖簡澹，滋味無窮。草木不比歲月，焉能不朽？樹猶如此，人何以堪！但如果養就一顆草木心，我們就能順應自然，靜看榮枯盛衰，別無芥蒂，恬然自適於歲月滋長之中。鮑詩澹然攸遠，形而上地楬櫫了人與山川草木，也就是人與自然、人與時間的關係。

芳洲杜若，岸芷汀蘭，皆可成圖畫。其實是畫人的生活，畫人的心境，借繁花雜卉寄寓人生。杜詩“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隱括漂泊與無奈，全詩起首卻是“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千帆過處，是微風吹拂的江岸，月影波光湧動。細草久歷風霜，與世俯仰，映照老杜苦難人生。在詩、在畫，人與細草早就渾然一體。

老友李君得之，長年從事繪畫創作，三十餘年如一瞬，日就月將，茹古涵今，博收約取。舉凡山水、花鳥、人物，靡不深造，格古而韻新。近以新作花鳥畫數十幀陳於一堂，匯為一書，與同好交流，徵予一言。李君苦心孤詣，筆下有來歷，情調有新造，若與言畫道，顧予無能為役，但嘉其善養草木之心，故能接踵前哲，含毫邈遠，妙造自然之境，深得繪畫三昧。今以此為題，宜也，怡也。以我知之稔，故樂道其長如此，這並非老友私阿溢美之詞，世有法眼，識者當不以吾言為河漢。

陳浩星

“養草木心”李得之花鳥畫展

開幕日期：十月十一日下午六時三十分

展覽地址：澳門教科文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