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
有人以蔑視的語氣叫當地的狗為“土狗”,即使呼之為“中華田園犬”也帶着不以為然的口脗。而我在四個多月前第一次踏進這個山莊,並與四隻所謂“土狗”相遇後,就很快對其產生好感。牠們是馴順溫良質樸懂事的。我給牠們分別取了名字:母親謂黑黑,其生下來的兩隻全身黑毛的,分別謂大黑(如今牠已升天)、小黑,唯一一隻長着黃毛的,則謂之為小黃。
到底是犬隻也有等級之分,抑或小黃特有謙讓之心?每當餵牠們時,黑黑總是先吃,即使同樣飢腸轆轆,小黃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到黑黑吃完牠才與小黑步上前去。一大盒食物放着時,偶見小黃只叼着一塊走到其他地方獨自享用。我從不見牠與其他犬爭着搶着,始終貴族氣派!
小黃開始與我特別親近。我到樹蔭下聽着枝葉迎風絮叨時,到水塘邊餵撲撲撲撲走上岸來的小鴨子時,牠總會跟我去、跟我回;我在大傘子下的桌椅讀書寫字,在搖椅上飄飄欲仙地觀賞晶麗陽光或霧靄迷濛時,牠總會意態閒散地臥在我的腳下,並不時令我分心地舔我的手,或用頭在我的褲腿上磨磨擦擦。通常到山莊時,幾隻犬都會跑到大門口迎接。如當中不見小黃,我便會心急呼喚,牠會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一下子奔到我跟前。最難捨難離是我們離開山莊時,黑黑、小黃、小黑都要陪着走到大門。有過好幾回,我們在天黑時才與牠們告別,小黃竟跟着車向右轉向左轉,然後走到村子裡的廣場,居然又走到再拐一個彎才見到垃圾池的附近。我趕忙下車撫摸牠的頭,並說:“你回去吧!明天我會過來。”最後,還是我們的人邊哄着邊引導牠按原路走回山莊。
三隻犬當中,小黃似乎特別懂得音樂,不管我們在山莊的哪個地方排練,小黃總在我身邊躺着或站着,眼睛時時盯着我或合唱團員。有人在看到小黃閉着雙眼時,便說小黃不是在聽音樂而是在睡覺,我則會反唇相譏,你不是也有過閉着眼睛唱歌的時候嗎?莫非音樂也令你昏昏欲睡?對小黃的理解,要特別寬容才是。
黑黑、小黃、小黑其實是聽得懂我們的指令的。午後忽然一陣過雲驟雨,我正在大傘下勤奮着,旁邊木屋的門開着的,一督促,原來在我腳下的黑黑、小黑便箭般地衝入木屋,小黃則是最後一個才有反應,牠衝了幾步見雨大又折回頭,我再次督促,牠就猛然向前了。
一個多月前,黑黑生了六隻小犬,牠沒有過去那麼自由自在了。希望小黑、小黃延遲懷孕時間、養育小犬的時間,那麼,牠們才可能享受更多海闊天空的生活。
羅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