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門弟子中的唯一

若問孔子的學生中誰能稱為“唯一”，有人會脫口而出：顏回。錯！儘管顏回堪稱孔門第一弟子，但我問的是唯一而不是第一。正確答案是言偃。

《論語》“先進篇”第三章中，孔子羅列了在德行言語政事和文學四方面的傑出弟子十人（後稱孔門十賢或孔門十哲），分別是子淵、子騫、伯牛、仲弓；子有、子貢；子路、子我；子游、子夏。其中子游（言偃字）是唯一的南方人。不僅在孔門十哲中，即使在七十二賢人、乃至三千弟子中，言偃竟也是唯一的南方人。

奇怪嗎？一點也不。交通狀況是重要原因。言偃公元前五○六年生於江蘇常熟，生平主要在春秋末期。自周平王遷都洛邑東周伊始，春秋時期亦揭開序幕。其時的陸上交通中原較為發達，道路大抵以洛邑為中心向外輻射。南方學子倘欲投奔孔老夫子門下，迢迢路途漫長，滔滔江河難渡。故孔門罕見南方弟子當在情理之中。

常熟地處偏於東南的吳國境內，前往魯國須途徑徐國郯國，渡過長江淮水，終非易事。然言偃是幸運的。吳王夫差因軍事需要，下令在長江邊的廣陵（今揚州）至淮河畔的淮安間開鑿運河邗溝。公元前四八六年邗溝開通，江淮間交通大為改觀。言偃在一年後即啟程北上，竊以為是由於可取道邗溝，水陸兼程比較方便。言偃到達曲阜後獲知孔子還在周遊列國，隨即尋訪至衛國，終得以面謁拜師。見到虔誠的吳國後生時，孔子當頗為感動遂潛心教誨，終使言偃成為孔門唯一的南方弟子。

言偃還是唯一親耳聆聽孔子首次闡述大同思想的門生。公元前四八二年，孔子攜言偃參加魯哀公臘祭活動後，登樓長歎。言偃詢問緣由，孔子曰，未趕上大道施行和明主當政的時代，但心嚮往之。隨即闡述了“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的大同理想境界。孔子大同思想是歷史上烏托邦學說的最早表現形態，言偃作為唯一的首次聆聽者何其幸運！

言偃的唯一不僅於此，他還是當政一方時積極實踐師訓的唯一者。言偃任武城宰後，以禮樂教化百姓。孔子至武城時處處聞弦歌之聲，戲曰“殺雞焉用牛刀”？言偃恭陳老師有關禮樂功能的教誨作為回答，孔子大為滿意。言偃晚年返鄉，曾到海隅清溪（現上海境內）設館傳道。當地百姓感其功德，將言偃尊為賢人並建祠紀念；該地遂得名“奉賢”而沿用至今。

故鄉人同樣不忘言偃。常熟城內現存言子祠、言子墓、言子故里亭等遺跡。言子墓位於虞山東麓半坡，墓道從山腳延伸至山腰並設三道牌坊，掛有“南方夫子”和乾隆御書“道啟東南 靈萃句吳”匾額。

孔子對言偃極為賞識，他曾坦言“吾門有偃，吾道其南”。可見唯一的南方弟子亦不愧是夫子學說當年唯一的南方傳播者。

李嘉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