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島》

倘若孤單一人，深夜間在一個僻靜之地，聆聽俄國作曲家拉赫曼尼諾夫（一八七三至一九四三）於一九〇九年寫出的交響詩《死之島》，我會難以從容面對。儘管通過唱片不知多少次地讓其在耳邊響過，我仍然缺失能耐在所有特定環境裡擺脫駭異與悽愴聲音的撞擊。

前不久才告別人間的捷克偉大作家米蘭 · 昆德拉，生前善於把小說跟音樂建立聯繫。而拉赫曼尼諾夫的《死之島》，則與瑞士畫家阿諾德 · 勃克林（一八二七至一九〇一）的一幅同名繪畫密不可分。當拉赫曼尼諾夫先在巴黎看到勃克林《死之島》的複製品，後又在柏林、萊比錫看到同名的其他作品（同樣題材，勃克林分明創作了多幅）時，早就想再涉足標題性管弦樂曲的拉赫曼尼諾夫的心就被打動了！正是勃克林的《死之島》，喚起了思想湛深的拉赫曼尼諾夫造就《死之島》的靈感。

欣賞欣賞勃克林的那幅繪畫吧！那顯然是一個蕭瑟寂寞的島嶼。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一個島嶼嗎？有人說其確乎存在，還言之鑿鑿地說它就是第尼安海的彭蒂尼群島中的彭扎島。如果確乎存在，眼下難以了解勃克林是否在這個島上留下過足跡，《死之島》是勃克林的寫實之作抑或幻想之作？你看，島上兩邊懸崖峭壁突起！還有懸崖峭壁所合抱的高比懸崖峭壁的黑森森的樹木，那佔畫面相當位置的樹木，有說是榆樹，有說是柏樹，有說是杉樹。乍看繪畫，不看其畫名，你會認為那只是一個奇特的島，但一看畫名，你就無法精神安定了。懸崖峭壁上有着一個個不知深淺的洞穴，說是安放已經沒有呼吸的人的。你看到海邊有一隻已靠岸或正要靠岸的小船嗎？船上有人，是活的；船上有棺材，棺材裡躺着死人。你再看看天空，亂雲在飛渡着，陰陰沉沉得嚇人……傷感與快樂，拉赫曼尼諾夫說更偏愛前者，他在勃克林的《死之島》中找到了前者。

（二之一）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