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道

我家樓下有一條很寬敞的行人道，四個成人並肩行走都不是問題，路旁還有不少商戶，髮廊、五金店、糕餅舖、補習社、連鎖士多等。為了吸引眼球招徠客人，店家除了懸掛招牌，還不時在玻璃上貼上色彩繽紛的文宣品，或在地上放着載有各種優惠的宣傳板，或堆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小型裝置，務求令每個途經的路人佇足欣賞。

這條充滿生活氣息的行人道，也是我每天送小朋友上學的必經之路。儘管如此，每次經過，我總會拖着他們的手以小跑形式穿過，倒不是擔心小朋友上學遲到，而是高樓林立，每每抬頭仰望那些推開的窗戶、盆栽、冷氣外機和廣告招牌，總感覺隱隱不安。天朗氣清的日子尚且如此，若遇上打風天前後，更是寧可繞遠一點。

家人說我過分擔心，鄰居都是文明人，不會做出高空擲物那等低莊事，我當然也希望自己杞人憂天，但身為父母就是會忍不住想多一點，何況意外就是意料之外。常言道，人有三衰六旺，運勢有高有低，若碰上時運低的日子，就是尋常內街走路也能頭頂和腳底各收穫一坨糞便，加上不時有見“人在地上走禍從天上來”的報道，小城建築物鱗次櫛比，部分樓宇已有幾十年歷史，雖不至於日久失修，難免有牆身損裂、石屎剝落、冷氣機配件鬆脫的情況。況且僭建花籠和簷篷在舊式住宅樓宇已成標準配置，不少人喜歡把花盆甚至雜物置於窗外，構成安全隱患，倘遇上不知名的怪風，枝葉折斷事小，硬物跌落真是可大可小，飄搖之間，足叫人看得心驚膽跳。

道理人人都知，危害人人都懂，但總會有心存僥倖者，以為綁好花盆、壓實底座、鉗緊鏟子便萬事大吉，其實意外恰恰來自於僥倖心理。澳門發生過多宗高空墜物的事故，都是“不小心”、“想不到”和“無為意”所致。氹仔大型屋邨的跌窗事件便曾登上報章頭條，幸好沒有人員傷亡，但街坊慶幸之餘又不禁憂心忡忡，畢竟防不勝防，稍一差池便是血流披面的遺憾，事後對於人為疏忽或天降橫禍的定性，對既定的事實結果已沒有意義。

話說回來，隨着幾項行人道的優化工程陸續竣工，終於不必與商家擺放的貨物爭路，寬闊的步行空間自然增加行人使用的意願。儘管上方住宅仍滿佈僭建，但偶爾，我也會冒着被“空襲”的風險而邁出步子——除非地上已見一排水漬，呈滴狀散落，分佈規律；天降“甘霖”，滴滴答答，滋潤不成反成滋擾，人人避之不及，堪稱神憎鬼厭。

蘇九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