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飲涼茶的小狗

嶺南自古多瘴氣，水土炎溽，身體容易聚火。人自是如此，狗亦概莫能外。尤其春夏多雨，氣候濕重，往往四肢乏力、精神倦怠、食慾不振。於是，男女老少去到大街小巷的涼茶舖，叫來廿四味、夏枯草或五花茶，雙手端起溫熱的碗盞，揚上脖頸咕嚕咕嚕一通。沒有甚麼不適是一碗涼茶解決不了的，如果解決不了那就再來一碗。

譬如身體燥熱時，飲幾多廿四味？難有定量，大概依據體型、體重、體質而論。常人一碗即可，壯碩之士飲完意猶未盡，添多一碗。小狗“肥牛”體重約當常人三分之一，小半碗分量便已足矣。故而“肥牛”的家主，這位壯碩之士甫到涼茶舖，立馬叫上兩碗廿四味。他滿滿當當豪飲一碗，又喝大半碗，再將剩餘的小半碗倒進玻璃樽，帶回家分給“肥牛”。

人謂廿四味寒涼性苦、口感苦澀，但清熱解毒功效極佳，乃苦口良藥。家主拿出淺碟，將玻璃樽中的暗褐色汁液緩緩倒出，滴落半羹蜜糖，引誘小狗入彀。豈料“肥牛”急不可待，伸吐長長的舌頭，一小口一小口啜飲，不單未覺澀苦，反而感到些許甘甜，自此愛上涼茶。十多年來，“肥牛”與人分飲涼茶、同甘共苦，養成生活習慣。牠身邊的狗友也大體如是，真乃一方水土養育一方小狗。

涼茶的出現與流傳，原拜嶺南獨特的水土、氣候所致，如今又為當地日常飲品，還在二○○六年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據聞不少粵港澳老字號涼茶舖轉型升級開設工廠，配備現代化的生產流水線和完備的消毒殺菌設備，全國涼茶產量超過二百萬噸，罐裝產品遠銷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多國。

在外國佬看來，涼茶或許就是中國版的可樂吧。

雲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