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永不輟 詩酒長相伴

——深切緬懷程祥徽教授

四月中旬我正在臨沂大學講座，程祥徽先生十四日晚仙逝的噩耗令我震驚。我趕緊收拾行囊，十五日無臨沂直飛珠海航班，便取道廣州返回珠海再趕回澳門。往事如昨，與程公交往二三十年的一幕幕，一路上幻燈片般閃現眼前。

初識程公是一九九六年秋。是年十二月十七日至二十日由澳門語言學會主辦的“漢語方言與漢民族共同語”國際研討會在澳門舉行，會議負責人是時任澳門語言學會會長、澳門大學中文系主任的程祥徽教授。出席者多是來自內地、新加坡、港澳地區的知名學者，我剛受聘為南開大學教授，也接到邀請，出席了研討會。幾年後，程公應邀到南開訪問，我又有幸見到他，向他請益。

二○○五年四月中國國民黨主席連戰先生開啟了其“破冰之旅”，我意識到可借此東風促進海峽兩岸的學者連袂進行語言文字研究活動。經請示教育部和國家語委有關領導，我即南下，不便逕到澳門，便到珠海，請程祥徽教授、黃坤堯教授、黃翊教授等從港澳過到珠海共同研議此項活動。是年十一月首屆海峽兩岸現代漢語問題學術研討會終於在南開成功舉辦，程公和港澳台以及新加坡、美國的學者蒞會，與內地學者展開熱烈而深入的交流。這個系列性研討會，在兩岸四地輪流舉辦，如今已開到第十一屆，程公鮮少缺席。

為更進一步深入研究的灘塗地帶，二○○八年我的工作重心由天津南移澳門，與程夫人黃翊教授在同一學院任教授，這樣，就與程公有了更親密地接觸的機會，暇時請他們賢伉儷飲個小酒，微醺之際多有唱和。程公是一位老師，又是性情中人，無論是學術問題還是風土人情，凡有請益，他無不傾囊相告。程公是語言學家，他對語言學，尤其是對港澳的語言文字問題，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比如對繁簡字，他就提出了著名的“繁簡由之”主張。這主張看似輕鬆，卻蘊含着深刻的哲理和大智慧。程公是社會活動家。他長期擔任澳門特區政府有關部門的一些職務，任北京市政協委員，為港澳的教育科學事業和回歸後的文化制度建設，參政議政，建言獻策。程公是詩人，工作之餘常有吟詠，質高量豐。我曾陪他到山西晉城出席《說文解字》學術研討會，一起到北京、廣州、西寧、香港、台灣等地開會，老人家興之所至，詩思泉湧。這些詩多收入程公詩集中。去秋拙集《集硯齋吟草》出版，我利用周末回澳門之機趨程府奉上一函，請老人家賜教。十月四日老人家收到詩集後，晚飯後端坐書桌前，一頁一頁仔細翻閱，一如老師在批閱學生作業卷。黃翊教授抓住這一瞬間拍下了這張照片。在過去的二三十年間，與老人家的合照有數十幀，這張照片雖不是老人家和我的合影，卻是老人家審閱我詩集的照片，又是老人家留給我的最後一幀，彌足珍貴。

老人家已西行，願他一路弦歌不輟，詩酒相伴……

周 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