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

春來夏往，秋收冬藏，時間像巨浪，波濤洶湧。我把時間留在照片之中，可一疊照片組成的拍紙本，卻把無情的歲月一覽無遺的呈現在眼前。

偶然刷到朋友圈中的一張合照，頓時愣住了，手指不斷在放大照片，再三確認，絕對錯不了，一定是我的“小孩子”。只是他在我的記憶中，還是頂着半黑不白的頭髮，立得筆直，精神抖擻，可手機裡照片中的“小孩子”，已經白髮蒼蒼的老人家面貌，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目測也有點兒弓背。我一聲長嘆，搖搖頭，實在不禁驚嘆時間痛下毒手太狠，但也不能全怪罪於時間，畢竟是我也有些年沒有回鄉。

早些日子，終於踏上回鄉的路途。鄉鎮的地面凹凸不平，我的身體也因慣性而跟着車子一起搖晃不定。還沒到，已見遠處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小孩子”也看見了我們的車，便慢悠悠地揮手走近。我悄悄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膚色變黑了，我猜是因為他經常下田地農耕；身高變矮小，我猜是因為他長期彎腰導致曲背；動作和語速放緩，我猜是因為他的精力已大不如前。

可縱使經過時間的洗禮，對我的愛與活力卻絲毫不減。

我提着行李，他默默跟在身後，待我把行李放好便叫走了我，恰好遇到放學回家的表姐，便拉上她與我一起慢慢地、靜靜地跟在“小孩子”身後，像那時他跟在踉踉蹌蹌剛會走路的我身後一樣。我們來到田地外，表姐突然在我耳邊竊竊私語，說：“他太想你了，於是便買了一棵紅豆樹苗種在田裡，他說紅豆最相思了，經常在幼苗前呢喃問道：‘我的小孩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我衝上前，從他背後擁抱着他。“小孩子”好像有點兒受驚，可還是反應過來把我摟在懷裡，輕撫我的頭髮，溫柔地拍拍我的背說：“好啊，好啊！我的紅豆樹開花了，我的小孩子回來了！”

“小孩子”為我拭去眼淚，扮了幾個鬼臉哄我，害我一邊抽泣一邊笑，也把潸然淚下的氛圍也切換成搞怪的氣氛。

後來才知道，原來紅豆樹的開花時長不定，而我幸運地碰上了此刻。或是他把思念化成春風，從遠方吹入我心田﹔或是他把思念化成肥料，成為相思樹開花的關鍵。

如今他的小孩子仍未長大，但我的“小孩子”卻已變成老頑童……常回家看看吧，勿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遺憾留下。

也許若干年後的相思樹會再開花，可樹下人卻未必再能看見是……待下次花開之時，我定能感受到是“小孩子”的思念。如期歸來，願我們仍是彼此的小孩子。

黃梓晴 聖心 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