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醞釀“鋒迴路轉”的劇情轉折
——談《神探白朗:福比利大宅謀殺案》
劇情轉折,又名“超展開”,運用得宜的情況下無疑是能讓一部電影作品刻印在觀眾腦中的絕佳敘事技巧。筆者淺見,一個好的劇情轉折能分為三個要點:一,設下伏筆:將結局線索散佈在劇情各處,模糊而隱蔽地揭示結局的可能面貌。二,滿足觀眾的期待:觀眾對於此類電影都會投射一定的期待,既然要探索,那謎團的另一端等着的,應能合理期待是個“能達到或突破預期心理”的答案佇立着。三,結局能合理化劇情:在運用此技巧時,主要目的就是讓結局的揭曉能合理化前面劇情所透露的訊息,興許是明顯的信息,或是局部的暗示,結局必須不是有跡可循的;但要能做得好又做得巧,卻非人人都能毫不費力所駕馭的。《神探白朗:福比利大宅謀殺案》(台灣譯作《鋒迴路轉》),由Rian Johnson執導的偵探解謎電影,則無庸置疑是近年將“超展開”手法使用得最得心應手的作品之一。
要談劇情轉折,就不能忽視伏筆的重要地位。對於稱職的伏筆,我們可以預期敘事者會將線索四散在整部片之中,在危險的邊緣一絲一絲地捎起真相的面紗,通常只會在電影尾段才給予謎團碎片拼湊成真相的機會,在蒐集拼圖的過程中,更能挑戰觀眾們的辨識能力,時不時地放下一些誤導的資訊去鬆懈觀看者的戒心,再於結局時重擊觀眾所建立的認知,當然劇情的結局也必然是貼合着前端所給予的正確線索。《神探白朗:福比利大宅謀殺案》中最昭然若揭的伏筆也是最呼應標題之處,即是Ransom(Chris Evans飾)被揭穿後,打算乾脆讓Marta(Ana de Armas飾)這個證人消失,便隨手捎起了一把刀,唯有在兩人倒地後,他才驚覺這把刀,只是把無害的伸縮道具刀,猛然回想電影前半段,Harlan(Christopher Plummer飾)切實的說過:“Ransom連道具刀跟真刀都不會區分”此語。另觀他例,亦有Marta說過家園裡的狗群們對於好人、熟悉的人都是相當友善的,唯獨在Ransom抵達家門口時,狗群卻是群起而上,恨不得將他驅之別院的兇狠。伏筆的設置,就像該片所展示的方式一樣,在運用得宜之時機能有意想不到的妙效,或能提點觀眾、或能混淆視聽。
就如商品本身要符合廣告所給予消費者的期待品質之理,一部推理解謎的影視作品,也應該存有能讓觀眾絞盡腦汁後一嘗清爽的解答之果,就好似陸游於〈遊山西村〉所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種暢快感。《神探白朗:福比利大宅謀殺案》中即是不斷在挑逗着觀眾對於自己推理能力的信心,開頭不久就“確立”了Marta身為兇手的身份後,電影細微的從找出兇手的情節轉為了Marta該如何逃出泥淖的疑問。到了尾段,重新回到了解謎兇手身份的任務,一切敘事安排都好似在給觀眾們的心裡劃上一個又一個問號,在自身的推理結果被動搖的情況下,觀影者的期望連帶的被提升,本片不負眾望地給了一個能讓觀眾滿足的結局。兇手逮住了、善良者全身而退、偵探解開了謎團,觀眾透過以上目標的達成,了解了對事件全貌“知”的渴望。
要讓劇情轉折能使人折服,其中的合理性是不可或缺的元素,角色們在結尾時所揭曉的謎底,不論是身份、動機、事跡,都應該要與前面敘事中所賦予的角色性格側寫並無突兀的衝突,轉折所建立的基礎,是先前各個人物互動中讓觀眾能預先了解他們的立場與性格特質,進而猜想他們在這團團迷霧之中扮演的角色、哪些事情是他們所做的、又為了何種目的導致他們會被納入嫌疑之一。這一切的猜想與預測,都必然在電影的結局獲得答覆。作為觀眾,在步出戲院後必然會去回顧電影的時間歷程,一一審視自己的思緒是否走在對的方向,轉折的合理性必然要被鏡頭語言呈現出來,才不會導致觀眾在回想後仍舊無法將電影的結局與因應角色曲線軌跡而生的猜想聯結起來。在《神探白朗:福比利大宅謀殺案》之中,能看到劇情不斷提及Ransom涉案的可能性,不論曾與Harlan在命案前一晚有過爭執、或是性格特質使然,讓他和各家族成員都有衝突、抑或是在眾人對於Marta獲得所有遺物感到不解時,只有他一人出來替她解圍,都在在將Ransom涉案的可能性提升至他人之上。即使謎團揭曉後,觀眾回望電影所給予的資訊,也不會覺得謎底的人選是“為解新底強說謎”的邏輯謬誤。
不得不提的是,整部片除了劇情本身所掉落的線索和後續結局穿針引線的處理讓人驚呼連連外,最值得玩味的,應是將Chris Evans選為本片的謎底兇手,在看了十餘年的漫威系列、《末世列車》、《天賦的禮物》等片後,即使已有足夠的線索指向他所飾演的角色身上,基於對演員本身的既定印象,猜想不少人應與筆者相同,仍保有對他最後那不理性的信任,內心到了散場前一刻都還未完全接受他身為本片兇手的事實。
離 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