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的怪病

顯而易見，朱耷的“啞”跟他父親沒有直接關係。朱耷年輕時可是一個健康人！他雖脾氣怪，但“穎異絕倫。八歲即能詩……善恢諧，喜議論，娓娓不倦，常傾倒四座。”（《虞初新志》）啞巴遺傳肯定不成立。

從朱耷後來“啞啞然”，但交流通暢的病症看，他又絕對不是聾子，大腦語言中樞也一點問題都沒有，極有可能不是中風導致的失語，而是發音器官受損。這種情況可能跟聲帶、會厭、氣管等部位受到嚴重病菌感染有關，也可能是被小型異物長期卡住導致發音困難。

在古代，病人無法接受咽喉鏡檢查，就算知道卡了異物，恐怕也難以取出，只能讓它持續殘留，繼而發展成慢性炎症並越長越牢，最終無法剔除。有些病人罹患咽喉癌或鼻咽癌，也可能導致最終發音困難。

邵長衡說朱耷：“飲酒不能盡二升，然喜飲。貧士或市人屠沽邀山人飲，輒往；往飲，輒醉。”《虞初新志》說他：“既嗜酒，無他好。人愛其筆墨，多置酒招之。”看來，朱耷也是位美酒嗜好者。明末清初的釀酒工藝可比唐宋時期高明多了（李白杜甫動不動飲幾百杯，不見得喝的酒有多高的酒精濃度），酒精度數可以做得很高，而乙醇對人體的刺激性自然更高，這時如果長期嗜酒確實容易罹患咽喉、食道疾病，甚至癌症。

當然，酒精也是藝術的催化劑。因為酒精能使人產生幻覺、引起亢奮，這些幻覺和亢奮狀態又可觸發藝術靈感。跟唐代“草聖”張旭酒後表演狂書類似，朱耷豪飲，“然後捉筆渲染，或成山林，或成丘壑，花鳥、竹石，無不入妙。”很多人就故意設酒席，好讓他盡情發揮，獲得佳作收藏。

民間對朱耷不乏“病顛”、“顛態百出”的記載，但這應理解成他故意裝瘋賣傻以求自保而已。畢竟，身為明室之後，隨時有被清廷捕殺之險。

（三之三）

譚健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