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種菜的練成

今年的天氣有點奇奇怪怪，彷彿要與新冠疫情裡應外合——總是讓人難以捉摸。剛過去的一星期，雨下個沒完沒了，像極了春天的時節，雖然已是小雪節令了，然後氣溫在周中一夜間急降，晴空萬里。

這樣的天氣極適合種菜：幾天連綿的陰雨後種籽很快發芽，然後在兩三天的晴天裡抽出三數塊葉子就可以移植成畦了。秋冬的雨一般不大，打到幼嫩的菜葉上要比農人粗魯的淋水溫柔得多了。

老照片中，農人淋菜用的是一種專屬工具——射桶。射桶是木製的圓桶，在桶身中間開一圓孔、斜插入與木桶等長的鋅鐵圓管和戳滿了小孔的噴頭。射桶成對地使用，用小小的竹扁擔挑起，走到河裡，把桶身傾斜注水至大半滿就夠，挑到肩上，對着菜畦左右開弓般淋灑，一塊菜地很快就搞掂。射桶的發明歷史不知道有多久遠，但它現在還在使用；只不過近十來年種菜場普遍使用了管道噴灑系統，加上大量農地被房地產化了，這種農具才退出了人們的視線。

我曾經看到過多張以射桶淋菜為題的攝影沙龍照，拍攝者無一例外以低抄或逆光角度，凸顯水珠噴灑時的質感。照片看起來是很美的，所有勞動場面的拍攝，如果抓好了構圖和光線，都是很迷人的，但是，勞動者的辛勞是不為人知的。記得我在小學生時期初挑射桶，身高竟然夠不着大人們常用的扁擔高度，只好把桶繩一再索短、直至短無可短。桶繩太短、重心提高，水桶也就晃得厲害，小女孩力氣本來就不夠，也就更難控制射桶了，有時兩邊的射管會“打架”。不夠高度，噴頭的水也咕嚕咕嚕地直流出來，沒有漂亮均勻的水花，更會把剛種下去未有根系的菜苗也沖得東歪西倒。

童年時的氣力就是在這樣的勉力耕耘中練成，經驗也是在這樣的反反覆覆失敗中習得，咬着牙堅持下去的堅強亦成為了一種信念。

花 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