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之罪

同事受年幼的女兒傳染，感冒發燒，病了大半個星期。發燒當天遵醫囑完成核酸檢測，退燒上班當天適逢澳門開始出現零星新冠肺炎確診個案，她每天早上特意做了快速抗原檢測才出門上班。時至今日，除非是年紀老邁或長期病患，否則都能以平和心態面對染疫。她只擔心會成為千古罪人——萬一女兒中招，傳染班上同學，她們將立刻被全城公審——她沒有誇張，去年那一家四口便是如此，網上無數惡毒謾罵至今言猶在耳。

人性之複雜，常叫人今天讚嘆澳門人情味濃厚，明天又感慨這世代黑心人多。其實孰好孰壞沒有標準，不過視乎當時心情和境遇。要是還在二○二○年，大家覺得彼此共坐一條船，無論是誰染疫，都不吝於祝福一句早日康復。偏偏如今，有些人飽受經濟不景的苦況，坐困小城朝不保夕，天天祈盼社會早日恢復繁榮；有些人卻能夠坐長途飛機出埠旅行度假，不僅負擔得起機票食宿，且還有餘錢和閒暇入住隔離酒店。人與人的差距如此明顯，滋生出許多情緒，除了匿名抱怨咒罵，也找不到別的發洩途徑了。

說回那位感冒未癒的同事，因為年末將至，工作繁重，為保飯碗不得不硬撐着上班。除了偶然喝水之外，她那KN95口罩絕不離臉，中午也不敢和大家一起出外用餐，只躲在辦公室一角獨自吃外賣。旁人或許覺得她誇張，我卻分外理解。前些年我讀大學時，某同學重傷風一星期，彼時天下太平，因此他不戴口罩、如常上課，結果班上八成同學都被其傳染，其中一位抵抗力較弱者發了三天燒。我自此深有感悟。

生病不是罪，人與人之間的利益衝突卻是如此微妙而緊密，謹慎些總是沒錯的。要是那些喜歡在街上吞雲吐霧、拉開口罩隨地吐痰，以及在餐廳中央噴着飛沫發表偉論的人也懂得謹慎些，那就好了。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