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花

很多人吃過南瓜，但未必見過南瓜花。就算是見過的人，大抵也不會有什麼印象，潛意識裡就是一種瓜果的花而已，生長在路邊野地，沒有供人把玩的價值，唯一的作用就是“結果”。

我卻覺得南瓜花很美。小時候在鄉下居住，每年春天，母親在院前的泥土裡隨便扔下幾粒南瓜籽，一場雨後，就會有翠綠的南瓜秧破土而出。水靈靈的一對葉子，探頭探腦看着這個世界，一兩個月工夫，就變成南瓜藤。它們的葉子像一把小葵扇，枝丫的頂端伸出一條條鬚蔓，蜿蜒伸展，爬了滿地。母親也不搭瓜棚，任由它們爬，愛去哪去那。

五月一來，倏忽間那滿地圓盤般的南瓜葉中，就長出了無數花苞，苞底坐着一隻圓圓嫩綠的小果實。見花開的勢頭很猛，為了嘗一口鮮，鄉親們會瞅準南瓜藤開花密集的地方，隔幾天採摘十來朵，炒來吃或做湯，味道清甜，直沁心脾。因此，母親也經常會差我去採花——她讓我盡量採那些雄花，雄花的花蕊是有粉的，雌花則沒有。

我喜歡在清晨的陽光裡，觀賞那些率先盛開的花朵，它們的花瓣向外伸展，像太陽的臉一樣可愛，深黃色的花蕊點綴其中，鮮豔無比。蜂蝶聞到了花蕊的清香，在花間翩翩起舞，流連忘返。我實在不忍心去採摘如此明麗、如此富有生命力的花朵，我覺得它不應該成為盤中菜，它應該做它自己，狂野綻放、自生自滅。

南瓜花點燃自己的生命，熱烈地張開笑臉，這才有了秋天的豐滿和結實。秋天的南瓜，一隻隻都是沉甸甸的，它們安靜地臥在枯藤敗葉間，金黃熟透的顏色，給我們帶來了豐收的喜悅。

把南瓜切塊蒸來吃，香甜糯軟，入口即化。我覺得，這才是瓜熟蒂落的歡悅與踏實，一口落肚，渾身暖透。

南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