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牛下的生菜

吃火鍋時，一碟碟生肉片下都會鋪着生菜葉，除了是為了美觀，也是為了防止肉片粘附在碟上，方便夾取。有的人會一併把生菜葉放進鍋裡煮，有的人則嫌生菜沾了血水而不會食用。

生菜是可塑性頗高的食材，但甚少被視為可以獨當一面的菜餚。在常見的西餐裡，它頂多只是配菜；而在中菜的話，我們會做生菜卷，但我們饞的是裡面炒香了的肉末，而不是生菜本身。即使我們偶爾點一碟蒜蓉炒生菜，但似乎都是為了平衡豐盛的菜餚而讓它出現在餐桌上，不是真的想吃生菜。然後在火鍋宴裡，生菜更是淪為墊底的材料。

生菜低調、平凡，從來不搶味道，裡裡外外都沒什麼內涵，不會特別討人歡喜，也不會特別讓人討厭。

我欣賞生菜的低調和沉默。

年輕的時候總會想做類似肥牛片的角色，可以在餐桌上佔一重要席位，也希望味道出眾，可以令人留下深刻印象。我們都曾經試過成為焦點，並享受剎那間的優越感，到後來因為受不了落差，又或是因為累了，而逐漸學會享受成為生菜葉，甘於墊底，甚至不希望再被留意到。

這種想法並非消極，而是要知道在適當的時候改變位置；再者，做生菜葉也不是容易的，要懂得低調的同時，可以襯托到身邊的人和事，無疑是一種學問和修煉。

我沒有做肉片的心機，也未能做到生菜的高雅，或者我可能是火鍋調料裡的指天椒碎。什麼意思？看似有不喜勿近的傲氣，但隨時遭人嫌。

以上都是我跟朋友吃火鍋而想到的。肉片在鍋裡滾，而沾了血水的生菜葉已被服務員撤走。我盛了一碗臘味煲仔飯，裡面加了指天椒，吃着滋味。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