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笑咗未呀？

——談《飯戲攻心》

進戲院看賀歲片是不少家庭的過節傳統，因此農曆新年一向被片商視為黃金檔期。但由於觀眾大多只為入場輕輕鬆鬆個半鐘，看到熟悉紅星在銀幕上拜拜年便心滿意足，因此賀歲片質素普遍低下，甚至和爛片劃上等號。若要回溯近年經典賀歲片，大概已是廿年前的《嚦咕嚦咕新年財》吧！原定在今年農曆新年上映的《飯戲攻心》，因疫情延至中秋上映。或許是擺脫了賀歲檔的爛片魔咒，《飯》獲各界一致好評，票房節節上升，甚至擊敗周星馳一系列電影，榮登香港影史最賣座喜劇！到底《飯》有甚麼魔力使它上映一個多月後，熱潮仍未退卻呢？

好劇本才是王道

不少人認為《飯》熱賣要歸功於黃子華。雖然這位棟篤笑天王曾被譏電影界“票房毒藥”，但二〇一八年賀歲片《棟篤特工》大賣四千五百萬讓他洗脫污名，兩年後自編自導自演的《乜代宗師》受疫情影響仍收近三千萬，可見他在電影圈的叫座力。然而這兩部作品評價差勁，以致票房在首周後火速插水，足證口碑好壞對電影長賣有關鍵影響。這次《飯》屹立票房冠軍超過一個月，最大功臣應當是本片編導陳詠燊。他是港產電影資深編劇，曾撰寫《新紮師妹》、《下一站…天后》等膾炙人口的作品，幾年前在《逆流大叔》首執導演筒，即獲金像獎最佳電影提名。

導演在本片的劇本創作書序言裡首句便說﹕“一間屋，六個人，五餐飯，一齣戲。這就是我給自己的劇本遊戲。”面對這次挑戰，導演寫出一個架構非常工整的劇本，透過五餐飯交代故事的起承轉合，更厲害的是每餐飯本身也各自有着這樣的結構。第一場飯戲已相當精彩，短短十分鐘已交代人物關係兼營造劇情張力，二弟女友是大哥前度這個衝突雖看似平息，卻埋下後來不和的伏線。

全片高潮的第四場飯戲，從爭吵賣樓，兄弟攤牌，再到三弟求婚被拒，劇力層層推進。至於那場家庭大戰，導演以慢鏡搭配日式動漫風格歌曲處理，使它沒有淪為“溏心風暴式”的肥皂鬧劇，反添荒謬與滑稽的味道，符合全片氛圍。結尾大哥在陽台與亡母的對白，帶出家的本質意義，頗具餘蘊。

角色笑料有深度

除了扎實的劇本框架，本片的角色塑造亦值得一讚。導演沒有打安全牌把重心全部放在最具號召力的黃子華身上，而把戲份平均分配給六位演員，人人有戲演之餘，每個角色十分立體，並隨着劇情發展而成長，例如大哥從執着到釋懷，Josephine從倚賴變自立，加上演員間的化學作用很強，大大加強電影的節奏感。

十年前《低俗喜劇》大賣，以致後來不少港產喜劇都有樣學樣，加入大量低俗元素（粗口及與性相關笑話）吸引觀眾眼球，更曲解這是本土味。《飯》不玩這一套，把笑點聚焦在文字本身，從疊字、同音字、斷句到成語都帶出不少笑位，足見編劇功力。事實上，本片在角色、演員與笑位都大勝另一部賀歲片《闔家辣》（因疫情延至暑假上映）。《闔》幾位演員不少是有名笑匠，但卻予人各演各的感覺，毫無火花，吳君如一段更與主軸毫無關連，即使全部刪去也不影響電影推進，不停重複過氣的笑料更讓觀眾看得尷尬連連，絕對是部失敗的喜劇，難怪電影即使有當紅的Mirror成員呂爵安加持，票房仍大敗給《飯》。

導演陳詠燊受訪時坦言拍攝本片的最大目的，是希望能在當今負能量籠罩的氛圍下，給大家帶來歡笑，從筆者兩次觀影時現場觀眾此起彼落的笑聲，再到社交平台上一致好評，網民爭相推介朋友去看甚至二刷，都顯示他已經成功達標。《飯》票房居然能與話題之作《明日戰記》叮噹馬頭，力爭港產片影史票房冠軍，相信這是導演始料不及的。無論最終孰勝孰負，《飯》的佳績已載入史冊，在港產經典喜劇穩佔一席。

鄧志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