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電影新路

——談《分手的決心》

擅拍暴力與情慾的韓國導演朴贊郁，在新作《分手的決心》一反常態，將《迷魂記》、《本能》、《蛇蠍夜合花》融會貫通，拍出黑色電影中的狂亂迷戀，依然風格化。

故事是一個失眠警探迷上一個殺夫女疑犯。朴海日飾演的警探，在片初失眠又查案不果，與妻子關係亦冷淡，顯然是中年危機。及後他偵查攀山跌死案，盤問遺孀湯唯，一見傾心；這場盤問戲別出心裁，攝影機就像男人的眼睛，一直凝視着女人，目不轉睛。全片講的是“凝視”、“窺望”，盤問室中的男望女、室外的偵查員也窺望着室內、室內攝錄機也捕捉女人的表情；之後朴海日監視湯唯的舉動，以主觀角度觀看迷戀對象。

朴贊郁也透過另一角度凝望，一開場從攀山死者眼睛看世界，這是極為罕見的角度；之後也從電話裡面看不同人物，像似以第三者視點出發。全片上半部以朴海日角度，下半部則以湯唯主導，構成了一齣關於“凝視”的電影：一種由凝視開始，繼而產生感情，再轉為生死邊緣的過程。

朴贊郁今次拍攝“蛇蠍美人”式黑色電影，在同類電影的基礎上另闢新路，朴海日想像自己走到湯唯身旁，是進一步的情感投入。他戀上湯唯後，失眠盡消，偵查能力強化；她離去後，他打回原形，過程中構成愛情、犯罪、偵查能力之間的微妙關係，也延伸至男性雄風變化的比喻。

導演開闢的黑色電影新路，還在於下半段以湯唯角度敘事，交代這位蛇蠍美人的身世，涉及黑幫、暴力、偷渡、壓迫，寫出女性的強勁生命力，以及掙扎求存的魔性，蘊含着讓人動情的悲劇性。她更似是愛上朴海日，引致更激烈的愛情關係，打破黑色電影中“男性被女性玩弄”的慣常模式，並拍出正義與犯罪、愛與恨的模糊世界，彌漫着迷離不穩的曖昧性，是真愛？假情？還是一切皆是幻想？帶來不同角度的詮釋空間。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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