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語的故事

我喜歡觀察孩子如何用不同的詞語和這個世界聯繫在一起。觀察孩子怎麼識字，那些原來與之無關的符號，成為窸窸窣窣的密語：關於愛與憎恨、慾望與渴求……

我也喜歡觀察父母的詞語。它們張揚了某個世界的形象，有時不得已，躲躲藏藏：殘酷的、痛的、恐怖的、生離死別的、悲傷的、血肉模糊的……父母的詞語，總是陳述對孩子未來世界的嚮往，或者無垢、只有幸福喜樂……但孩子們總是會作對，找到相反的模樣。父母感覺不安。

如果有一個小孩，他的時代戰亂、父親上戰場，母親如何給他未來的希望？當他認識父親留下的隻字片語、時代與世界最殘酷的一面，展向了孩子。

有一個小女孩，名字叫做羅莎莉，在年幼的時候，戰爭爆發，孩子和父親的聯繫，是母親為她朗讀的，一封封從戰場寄來的信。母親朗讀的字句輕盈，就像此刻依然與爸爸在戰場外，擁緊。

後來，孩子上學去了。開始認得字了，她開始看懂那些沒有被說出聲的詞語：老鼠、鮮血、害怕。她讀到“詩”：“這裡的雨是鋼鐵和火做成的。”她還讀到愛，都是告別，帶着希望與絕望。孩子繼續往前進，去找一封信，母親從來沒讀過的一封信……

這是《戰場來的故事》（字畝出版），由法國劇作家提姆西 · 德佛貝勒所寫，加拿大畫家伊莎貝爾 · 阿瑟諾繪圖。繪作者向來擅長表現少年與孩童的內在。在書裡，小女孩和母親的頭髮，都是橘紅色的，那是與時代的灰與啡全然不同的亮色調……

閱讀累積詞語，狂悲與狂喜。在對這些詞語的認識裡，我們慢慢讀懂另外一個小孩。伸手向她、胸懷向她。

（繪本裡關於戰爭與的質問 · 五）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