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悶的暑假

沒有過暑假已經很多年了，打工人自然天天如常上班，高中乃至大學時也習慣暑假參加校隊訓練和比賽，初中愛約三五知己往圖書館跑（當然也會逛街吃雪糕），小學則是被暑期班填滿了。認真回想，上一次無所事事過暑假，已是十歲那年。

那年外婆病得嚴重，天天臥床，父母都需要上班，沒有人接送我和弟弟出去玩耍或是參加暑期班，只得待在家中發呆。窗外陽光明媚，像上星期那般萬里無雲，叫人坐在室內也能曬得滿臉通紅。因為外婆不能吹冷風，客廳一直沒有安裝空調，我和弟弟只得穿着背心短褲，坐在竹蓆上，一邊搖着外婆的蒲扇，一邊對着不停轉動的風扇嗚嗚地叫。那傻乎乎的叫聲蓋過外面歡快的鳥啼，對抗了自由飛翔對我們的誘惑。

彼時治安好、街上車輛少，十歲的孩子自己在家附近走走還是安全的。然而，總不能把弟弟丢在家吧？帶着弟弟，那就把外婆丢在家了。莫名的罪惡感讓我選擇繼續躺在竹蓆上發呆。

在那悶得難以言喻的兩個月裡，我們拿着蒲扇演濟公，也一根一根地數着竹蓆上有多少條竹篾。每到中午兩時半，我們會奔到廚房去打開冰箱，捧出媽媽提早切好的西瓜，或者哈密瓜、木瓜、菠蘿……

我依稀記得，那年暑假過得很漫長，但現在回想，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的片段。那年暑假過去後，我和弟弟如常生活着。唯一不同的是，外婆搬到珠海的療養院去，我們每隔一段時間便去看望她。十一歲的暑假還沒來，外婆就先離開了。那把蒲扇，那張竹蓆，也隨着外婆的離去，通通不知去向。

從此，我和弟弟在媽媽眼中成為能夠獨自出門的大孩子，可以自己去上暑期班。我們也再沒經歷過足不出戶、無所事事的暑假了。直至現在，天天坐在沙發上眺望遠方，像重溫那段遙遠的時光。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