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後炎涼時序改
隨着時代的轉型,被稱為“報屁股”的副刋也變成小塊的“自留地”。你種瓜,我種菜。不過,種果種花的也有很少很少的例外。我所說的花果正是象徵傳統的詩詞。花農果農他們另闢蹊徑,自有發表的天地。要是稍為留意,他們的碩果也是琳琅滿目的。不過在傳統的詞方面,很少見到“冷門”的詞牌,譬如《江城梅花引》就是一例。它是由《江城子》和《梅花引》兩調複合而成的一個詞牌,其特點是句式參差,波動幅度大,節奏感強,詞的前半用《江城子》,後半部用《梅花引》,蓋取“江城五月落梅花”句。康與之、洪皓、吳文英的俱為八十七字,而陳允平的又名《明月引》則為八十六字。
今天說的一篇《江城梅花引》的作者並非宋人而是清學者阮元子阮福之妻顧春。她這闋詞題為〈雨中接雲姜信〉。雲姜與妹雲林,俱為顧春摯友,雲姜因病回阮家原籍江蘇儀徵休養。顧春是接到其來信而寫這闋詞:
故人千里寄書來,快些開,慢些開,不知書中安否費疑猜。別後炎涼時序改,江南北,動離愁,自徘徊。 徘徊,徘徊,渺余懷,天一涯,水一涯。夢也夢也,夢不見、當日裙衩。誰念碧雲凝佇費腸回。明歲君歸重見我,應不是,別離時,舊形骸。
作者接到好友來書,本應急急拆開,可是她很矛盾,先是想即時拆開,繼而不想即時拆開,因為不知信是報喜還是報憂:“不知書中安否費疑猜”,接着她點明:別後時間,她不說長,不說短,只用“炎”、“涼”兩字表明季節,還有“江南北”的地點。時間、空間的隔閡而動離愁,心與形相互的映襯,而“自徘徊”,之後一連說“徘徊”,足見其渺茫的心境。由晝入夜,希望在夢中與好友相見,之後由夜復晝,都盼不到其音容,只有寄望來年重聚:“應不是,別離時,舊形骸。”
顧春這闋詞在平時讀來,可能沒甚麼感覺,但今天讀之,癘疫持續不下,“別後炎涼時序改”、“天一涯,水一涯”,很切合此時此地我們的情景,可以完全代入詞中角色。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