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說話

數年前，在一次同事聚會中，一位主管人員在席上跟其他人說我不喜歡說話，即使是在會議上，我也甚少發言。那時我沒有反駁他，一來他是主管，二來其實他說得沒錯。

已經記不起是從何時開始，我逐漸變得寡言，不愛跟別人聊天。可能年紀越大越孤僻，又或者年紀越大越自大。和同事可以聊的話題不多，說不到兩三句，話題又回到公司的是是非非，或是似乎與自己不相干的世界大事。

不過，當對方起了話頭，不回應會顯得沒禮貌，容易得罪人，所以我便硬着頭皮聊下去。有時我會說要上廁所，乘機溜之大吉。不過同事可能也覺得我沒趣，又或者感覺到我的不耐煩，所以主動與我交談的人也少了。

有時候，公司的資深前輩也喜歡找我聊天。因為不想得失他們，所以不能借尿遁。於是，我試着比他們更無聊，盡談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事，天馬行空，想怎樣答就怎樣答，但當然有拿捏好分寸，不能太輕佻。

經過一番“練習”，總算習得一套適合自己的“說與不說”武功，非常管用，還可以過濾一些蠢話，讓自己的思想可以保留一池清水。

“我不愛說話。”在一次新成員的飯局中，我又說出這句話，結果弄得滿堂大笑。各人拿起酒杯，為我的“沉默”碰杯，接下來各人口吐芬芳，三字經問候語滿室飛舞。我堆起笑臉，輕聲說“見笑，見笑”便坐下來。接下來我便使出“武功”，重複一些快爛掉但容易令人受落的廢話。席上各人都把廢話和陳年葡萄酒一併吞進肚子裏。

宴會後回家，步履蹣跚走到廁所去，伏在馬桶邊，把肚裡的全部吐出來，再睡個好覺。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