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筆慢的父親節

現在雖然還是炎夏，不過距離秋日已不遠。讀趙善慶題為“秋日湘陰道中”的一闋《雙調

· 沉醉東風》，把悲涼的秋景，寫得生氣盎然，充滿了活力。曲云：

山對面蘭堆翠岫，草齊腰綠染沙洲。傲霜橘柚青，濯雨蒹葭秀。隔滄波隱隱江流。點破瀟湘萬頃秋，是幾葉兒傳黃敗柳。

看那“傲霜橘柚青，濯雨蒹葭秀”，一青一秀，前者因傲霜，後者由於濯雨，經過霜雨的洗禮而青秀，不但植物如是，人何嘗不是呢，曲雖然是寫景，卻也飽含哲理。瞭望面前廣闊的滄波江流，映襯出萬頃瀟湘的秋容。

秋，一般是肅煞的，所以常有“悲秋”一詞，可是作者以生花妙筆，化腐朽為神奇，把悲秋扭轉過來為喜秋。但結句“是幾葉兒傳黃敗柳”這景象，看來眞不是味道。

執筆的當日正是洋人定下的“父親節”，我們生活於華洋雜處的社會，加上商業的鼓吹，洋人的節慶或多或少影響我們。孫兒早已籌劃為爺爺與父親慶祝一番，早已訂下家庭筵席，共聚天倫，藉此把傲霜的橘柚染上青色，把濯雨的蒹葭美化。豈料在這時，接到酒家的電話通知：“今天所有筵席取消。”即時取來報紙，第一版大新聞：“社區現確診，四廈被圍封”，而眉題曰：“澳今晨進即時預防狀態”。特別顯眼的是“社區”兩個大字是“黃色”的，象徵所謂“黃碼”，不是吉祥之兆，切合於趙善慶曲之末句：“是幾葉兒傳黃敗柳。”

天變、時變，如今一切都變了。疫情升溫，市面顯得蕭條，街道顯得冷冷清清，居民頓覺淒淒慘慘戚戚。用李清照的詞話是“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夜深了，老編來電催稿，我萬料不到今天我手上的筆也筆筆慢（！）。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