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

人越大，越害怕回憶帶來的傷春悲秋。回憶的時候，人總是變得特別矛盾。每天過着淡如水的日子，時間就在不知不覺間流逝，生活就像一條沒有被好好打理的流水道，水痕和青苔掩蓋了木材的粗糙面，看似光滑，卻不願去觸碰。

有些事情想要記得，但又下意識地想去忘記。

“你那天醉了，怎會記得呢？”面前的友人拿起酒杯，眼光透過紅棕色的液體，看着有點迷茫的我。

有時候，我會幻想可以把時間以五年作等分，然後在每個等分中，又再劃分若干個細分，直至把時間碎成粉末，把這些粉末撒在記憶的每個角落，這樣便無法逃避，久而久之變得麻木。

在王家衛的電影《東邪西毒》中有一經典對白：“人最大的煩惱是記性太好。”我記住了微細的表情，那上翹的嘴角，閃爍的眼神，還有其他的細節，我都記得。但記得又如何？我總不能這般頹廢，長期浸泡在水中，沉溺於模糊的感官世界，必須回到水面呼吸現實的空氣。

在水裡，我又看見兒時的自己與同伴在河邊玩耍，發現河裡有個汽水罐，便伸手想要拾起，怎料手指頭就這樣被割傷，劃出一道紅血，刺痛的感覺又把我拉回到風雨交加的窗前。手中是泛黃的信，字體過於潦草，所以只能辨認到一部分，我用回憶去讀懂信件，又把信放回抽屜裡，望向窗外飄雨。

日子就這麼過，每天再也沒有太大的變化，我樂見如此，也享受着。人到中年，能過上簡單自在的日子，在清風中、風雨時，追憶那過往，雖時悲時喜，也算是自得其樂。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