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上的人道走廊——談《東西》
灰心者的福音
無論是親情、友情、天下情,總有教人喘不過氣的超現實距離。例如:新舊兩我的內心掙扎,兩性之間的價值分歧等,這些無形的距離,都令古今不少癡男怨女窒息死在感情路上,不幸身亡……情場宛如戰場。《東西》一劇,似乎為天下提供了一條情感上的“人道走廊”,引領所有為情所困的炮灰們走到避難所。
人生如麻將
而避難所內的最佳娛樂,不是躺平煲劇、不是網紅直播、不是光棍節搶拍、也不是觀賞無人機節目,而是平民味極濃的打麻將(俗稱游乾水)。四喜牌:東南西北,預表了主角們長大後各奔前程;索子、筒子、萬子,成為她們豐富的表情包。當女主角之一的Isabel公開自己將會“安樂死”的時候,一眾久違的親友無不表示驚訝,口部肌肉不約而同地變為“一筒”;亦有如阿妙的經歷,三代同堂,人財兩得,孫子十二人,一張“四萬”臉笑看人生;還有阿May則象徵着現代獨立女性,才貌兼備,縱有過一段霧水情緣,始終還是孑然一身,宛如“一索”中的飛鳥,飛得再高,也可惜沒有腳;最後少不了湯丸,偶爾逗點爆笑金句,大智若愚的真性情,反而給我箭牌中“白板”般的淨空感覺……其餘順子、刻子、番子,不用細表。總而言之,整副麻將齊全!
真女神的形象
男性心目中的女神,不外乎面貌身段和抽象的氣質,這難免令多數女性嗤之以鼻,認為男士膚淺,反之亦然。例如為人妻的,斷不會鼓勵丈夫多看志玲姐姐幾眼;為人夫的,也不會點讚妻子的Mirror珍藏帖文:“餓巴真棒!”“東西”一劇完全從另一角度來看,把女性心目中的女神形象,有意無意地以Isabel去打造出來。細節如:(一)她全程以“聲演”方式呈現,觀眾和演員都只憑想像她的才貌不俗,卻永遠不知道她如何“不俗”,處女般帶點神秘感;(二)她經歷三次離婚,反證出她即使年華老去,早非黃花閨女,但仍然不乏異性的追隨者,願意與她長廂斯守;(三)縱然三度婚姻破裂,劇中出現一位會在公眾舞池跳Stayin’Alive,名叫“肥藤藤”的角色,傳聞他一直長伴Isabel左右。從學生時代相識開始,到職青生涯,甚至移民到加拿大同一生活社區,癡心相隨。倘若女性一生遇上如斯為自己守候者,非感動而何?但她始終沒有跟肥某開花結果,這種微妙的情操,不單令周遭女性同儕既羨慕又費解,甚至產生三分不知名狀的妒忌;(四)從才貌兼備的一生裡,到罹患絕症之後,Isabel還可以選擇時間、地點和方式來了結生命。即使帶點傷感,卻又真實地反映出時代女性心底裡,那股與命運的微妙反抗心態。以上四項,如從東南西北全方位,描繪了女主角們深層嚮往的淒美人生。話雖如此,她們一邊保持對Isabel的景仰和羨慕,卻又一邊在心底裡祈求這些厄運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好了!Isabel成為女性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她畢生為情而生,又似為情而死。雖然無兒無女,瀟灑得像船過水無痕的生活,卻又偏偏極度需要感情上的疏導,需要一條自東向西的人道走廊,走出心困。
飛蛾撲火也喻不盡
即使劇中多番引用了三毛的佳句,但也未能完全釋出女角們的心路歷程。反而無獨有偶地,序幕出現的秘密基地裡,麻將枱上的“東西”牌面,卻意外精準地標示出她們的地理位置。透過平板電腦的網上聚會,一大批久別的朋友們身處東半球,而Isabel則獨自在西半球。視頻成為了她們交流的獨一經絡,讓她們在情感上得到不同程度和層次的疏導。
情感難民的何去何從?
每位女角的獨白,人生經歷的簡說分享,都是在人道走廊上的邊緣回望。例如:有海外留日捱苦工的過去、也有嫁給廠房太子後平步青雲、更有為照顧閨密而入行醫護、亦有歌女走天涯的追夢者等云云,都是一個個紺藍長裙校服的少女,穿過時空隧道的朦朧面紗,搖身成一班珠光寶氣的婦人;“男人”只停留在她們的對話與口中,竟成了襯托的代名詞!從未真正有血有肉地登上舞台。
一塊大家也吃不消的“餅”
人生如浮萍,流轉千遍恨無家。《東西》一劇,處處像哭訴女性一生的際遇,但又似慶幸以女性的身份度過了一生。劇情的起承轉接弔詭反合,如真如幻,對男性的着墨不多,甚至避而不談。猶如進到《西遊記》中的女兒國,即使偶爾有清心寡慾的唐僧、也有神通廣大的悟空出現過她們的天地之間……總而言之,女過多、男太少。所謂:“好餅不夠分享,好仔引人遐想。”得到唐、孫的女性勿以為喜;得不到的,亦勿以為悲。劇名《東西》,極可能是隱藏了“男人這”三個頭文字,連氣成《男人這東西》會更為貼切。怪不得,現實的戰場上,總離不開幾個壯男運送救援物資——餅。還以為劇終的一輪巨月從舞台緩緩升起,其實,說它是一塊“餅”也不為過;是一塊大家也吃不到,象徵着情感路上人道走廊的救援物資。
(觀演場次:三月二十日下午二時四十五分)
少 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