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春暖花開
今年以前,春天絕非我喜歡的季節,儘管自己生於春天。
乍暖還寒、潮濕霧霾,象徵着我更討厭的炎熱夏季的來臨。而在我身體較差、鼻敏感最嚴重的那些年,我非常討厭春天。一到春天,整個人開始毛躁,覺得周圍的空氣是一層讓我漸漸窒息的膜。
“四月是最殘忍的月份”,也有那麼些年,這句詩牢牢地寄生在我的心裡。春暖花開,萬物甦醒;如果花不想開、有一物不想甦醒呢?冬天冰冷死寂的麻痺感為我帶來安全感,卻必須得被春天的濕潤與溫暖叨擾,被迫看見充斥着虛假生命力的世界。枯死與萌生交際,泥土裡的根醞釀着過去的回憶與未來的慾念,唯獨欠缺了“現在”。
三、四月因緣際會,總在小城裡漫步。三月在各處路邊碰見盛開的黃花風鈴木和木棉花,又在路環市區一些少人的角落認識了寥寥幾株的銀合歡、小小朵的小蠟、在籬笆上卷鬚恰好是心形的倒地鈴;四月在不同的公園或山徑遇見像被灑滿毛茸茸黃色小球的台灣相思、以花開昭告春天來了的石斑木、被香港作家西西形容為“四月的驟雨”的魚木。原本對植物無感的我,也興致勃勃地與身旁的人湊着頭看手機裡辨識植物的應用程式。儘管有時候看完後,善忘的人還是會與身旁的人爭執魚木的別稱是“樹頭菜”還是“菜頭樹”。
“噢,原來你叫小蠟嗎?你好呀。”“明年此時再見喔。”這樣對小花朵打招呼的我們,彷彿交了一個新朋友。多年來,我從未像今年一樣,在春天感受着“現在”,從未在春天如此真實地確信自己活在此時此刻,從未如此喜歡春天。這個春天,我彷彿正在重新認識與感受這個世界,或者至少,我更願意去相信,這世界尚有美好與值得等待的相遇。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