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更替

第五波疫情過後，香港大有可能不再是全球發展地區人均壽命最高的地方，但在競爭力倒退的方面，卻大有可能躍居前列。當然，這只是閒人者言。

沒有人想到，病毒變種後殺入社區，導致每天大批老人消失，數字觸目驚心。更令人慨嘆的是，那時節，因為染疫而死的長者太多，崩潰的殯葬業無法給他們一個正常的喪禮，他們只能草草告別人間，連一套體面的衣服都無法換上。情何以堪？

從不知道此地百歲老人如此之眾。想來他們和我們的父母輩一樣，都是走過時代歷劫才來到今天，這一波的病毒，竟是個老人殺手，似替城市更新世代來了。社會對老弱的關懷和支援不足，如狠狠抹掉一頁城市的歷史。這地方，越趨單薄了。

單薄的是什麼？是城市的厚度，即是人的素質。有朋友的相識是公立醫院的年輕醫生，於疫情高峰期，怕感染病毒而要辭職。想做逃兵。

作為朋友，臧否都易招怨尤。我是旁人，不妨從最根本的實用角度，即浪費社會資源來形容這一決定。香港的大學收費廿幾年不變，每年四萬二千的學費，只佔百分之十八的成本回收率，其餘百分之八十二由政府資助。培養一個醫科生，五年成本三百萬。這裡面，有納稅人的血汗和期望。社會政策對他們強力保護，是希望他們保障市民健康。疫情嚴峻，正是醫生貢獻所長的關鍵時刻，像當年“沙士”那些醫生的高尚情操，才是我們敬佩的。而這一次，醫護忙得透不過氣來是鐵一般的事實，可數據顯示，死者多是老弱及長期病患，起碼至今未有醫護犧牲的見聞。醫科生畢業後，若忽然發現自己更適合做個文學家，那是從另一範疇貢獻社群，可能會是另一個魯迅？而疫情緊急關頭才做逃兵，醫德安在？

怎樣做一個恰切的決定？只消把事情始末自述一遍，心之所安，理之所在，便知進退。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