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發商湯的誤解

《增廣賢文》說：“路逢險處須當避，不是才人莫獻詩。”我就是不懂避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記得當年某夜，編者來電催稿，又值“難產”，苦無題材，覩桌上有孫兒的《四體千字文》字帖，靈機一觸，就以《千字文》為題材，這就是後來結集出版的《天地玄黃》。有謂“醉過方知酒濃，愛後始覺情重”。原來該書包羅萬有，四字一句，每字都有一個故事，或歷史，或天文，或地理。以我這個三腳貓、半桶水之技能怎能撐下去呢！這時我才想起廣西一句慣用語：“冇有識死”，套用於自己的魯莽行為。只好抱着“拋磚引玉”的希望，也許出現“他山之石”。

日前飯聚，席間友人致電穗垣與楊永權（前澳門日報助理總編輯、廣州辦事處主任），由於久疏音候，乘便致意聊幾句，豈料“他山之石”就在此際到來。他指出我那本《天地玄黃》（頁五○）：“弔民伐罪，周發商湯”的解釋，錯把“周發商湯”的“發”字，本是專有名詞誤作動詞，以為發者伐也。是的，發字亦可作伐，但該處的“發”字，其實是西周王朝的建立者，即文王之子名發。殷末，繼文王為西伯。殷紂無道，武王率諸侯東征，敗紂於牧野，殷滅，於是有天下，即帝位，建都鎬京。在位十九年崩，諡“武”。事見《史記 · 周紀》。

我的習慣認為“先生”就是“老師”。接到楊先生的糾誤，我尊敬地說一句“多謝楊老師”，被他“卻之則恭”地說“唔飲湯”（唔敢當之諧音）。他說，他年紀比我小。這是事實，不過我是“馬齒徒增”而已。學問之事，達者為先。《小兒論》：“孔子設教於魯國之西。一日，率諸弟子御車出遊，路逢數兒嬉戲，有小兒以瓦片作城。孔子責之曰：‘何不避車乎？’小兒答曰：‘自古及今，為當車避於城，不當城避於車。’孔子乃勒車論道，下車而問焉。”這小兒與孔子的對話十分精彩。孔子的問題，小兒一一作答，相反，小兒問孔子，孔子為之語塞。最後，孔子顧謂諸弟子曰：“後生可畏，焉能求者之不如今也。”於是登車而去。

當然我不能以聖人作喻，只是說明學問與年齡不一定成正比例而已。於是謝過楊（少）師。願師長青不老！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