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江情

整理舊書籍，翻弄出一張一九五六年的照片，畫面背景是哈爾濱東北林學院大樓，照片右側的我還在媽媽的懷抱中，左側爸爸抱着姐姐，旁邊是來哈求學的八叔，正中間是由澳門出行到哈市探訪的祖父。他身着一身白色中山裝，腳登鋥亮的皮鞋，拿着一個煙斗，神態莊重威嚴，堅毅的面容中又流露出一絲慈祥，一副南洋老華僑的氣派。

祖父世居澳門，老宅就在雅廉訪馬路中國銀行的舊址，那時的李家在澳門也是大戶人家，六子兒女人丁興旺，家境富足。上世紀四十年代，由於當時小城世風日下，煙花柳巷魚龍混雜，祖父便毅然將排行第二的父親送往內地求學。此後父親輾轉於桂林、重慶、上海，一九五○年在上海復旦大學畢業後被招聘到冰城哈爾濱任教，並與校友來自南京的媽媽結成伉儷，此後半個世紀一直生活在東北。

我出生在哈爾濱，從記事時起，父親就諄諄教導我，我們的祖先根植於濠江，那裏有古老的榕樹，幽靜的松山，雄偉的炮台，還有一個教堂被火燒後留下的半壁殘垣——大三巴牌坊。濠江是一塊寶地，島上綠樹成蔭，環境幽雅，有媽閣廟、碼頭、教堂，中西合璧，獨樹一幟。

六十年代中，祖父又一次遊覽祖國，走遍了大半個中國。每到一地，就把那裏的人文景觀、名勝古跡、風土人情，記錄在一個自製的地圖冊裏，並將繪有澳路氹三島的濠江用一條條紅線與去過的地方串聯起來。祖父還帶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裏面盛着幾片榕樹葉和泥土。他深情地說，這是我從白鴿巢公園採集來的，希望後輩們牢記澳門是中國的土地，將來有朝一日你們哪個能落葉歸根，重歸故里。

帶着長輩們的期望，如今我們又回到澳門，曾經在內地生活過的叔叔們的子女，有的是警司，有的是醫生，有的是教師，我與他們及下一代一起見證着濠江的明天。

李 莊